【琴泉·散文】邹开歧《老家的四合院》
【作者简介】邹开歧,中国公民、普通作家、一级编剧。从一九五七年开始从事文艺创作至今,现任三台县作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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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到家乡,我就想起了老家的四合院。这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
一座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常见的四合院。住着十来户人家,一道门,就是一家人。
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家家人丁兴旺。虽然说人多好干活,居住却成了问题。各家各户,只好在自己的屋后打主意。尽管后檐已经够低了,仍然是拖了一节又一节。
整个四合院的屋后就像女人的秀发,长短不一。
挤是挤一点,气氛却非常融洽。
下地干活或逢集上街赶场,用不着“铁将军”把门。家里有婆婆爷爷的,都在各自的屋门口、阶沿上带孙孙或干些零零碎碎的家务事,彼此间,自然有个照应。即或是哪家大门洞开,也不会擅自进入,这是多年来形成的“院规”。
清晨,各家各户的屋门相继打开。男人们坐在门槛上裹着叶子烟,思谋着这一天的劳作和生计;姑娘们坐在屋门口梳头,媳妇们在自家门口或给孩子喂奶,或两手捧着孩子拉屎拉尿;这是四合院里一道多姿多彩的风景。
一旦收工回来,院子里就显得十分热闹。男人们端着一海碗饭食,面上堆着菜,或坐在自家门槛上,或站在院坝里,不是讲些庄稼地里的事,就是发布自己上街赶场或走新访友的所见所闻。
农闲时,四合院里一派生机,阶沿上,院坝里,女人们聚在一起,做针线的,干家务活的,逗着孩子玩的,手上忙着,嘴里说着,东家长,西家短,说得眉飞色舞,听起来有盐有味,不时还响起一串串脆生生的哈哈。嘴里含着叶子烟杆的男人们,或编着竹筐,或修理着农具,或用蓑草搓着绳子,自然是妇女们说长道短的忠实听众。不时也参言搭语,让四合院里充满欢乐。
十来家人挤住在四合院里,有时也不免要发生一些摩擦。张家的鸡啄了李家园子里的菜;王家的猪跑进赵家屋里拱翻了泡菜坛;吴家的娃欺侮了何家的崽儿,免不了要引起这家和那家之间的纠纷。一旦发生口角,引起了“战火”,自然有人出来劝架,并帮忙收拾残局,很快平息“战乱”和风波,过不了一日或两天,又能和好如初。
无论哪家杀了猪,自然要把煮熟了的猪杂用大碗盛着,一家一家地送,哪怕只有碗面上盖着几片肉,下面全是瓜菜,也是邻里之间的一份心意。要是哪家磨了豆腐、搅了凉粉,也要挨家挨户送上一块两块,这是四合院里的传统。
谁要是患了头痛脑热,全院子的人都牵动了。有药的拿药,有方的献方。要是病情严重,便有人帮着请医生;若要上街医治,就有人备好了滑竿。真是一家人有事,大家相帮,这是四合院里的一种美德。
哪家的后生不走正道,哪家的儿媳妇不孝敬公婆,自然有那德高望重的长者出来说话;哪家的夫妻不和、父子有矛盾、母女在闹气,自有那热心热肠的人出来劝解说和,这是四合院里多年形成的风尚。
联产承包责任制刚刚实行那些年,每到农忙时节,割麦插秧、秋收秋种,你帮我,我帮你,干活不讲苦累,吃饭不讲干稀,不分劳力强弱,直到种完收净,这就是我老家的四合院。
老家的四合院,是一个和谐的大家庭。
不管哪家的孩子,不分家庭贫富,不分地位高下,读书结伴上学,放学结伴回家,假期天一起玩耍。若有外面的孩子敢来捣蛋,自然是团结对“敌”。若有哪家的孩子因父母事忙没有回家,自然有邻居帮助照看。该吃饭时拿碗盛饭,该睡觉时让铺安床。“人之儿女,已之儿女”,这是四合院里人们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社会的文明进步,农民不仅解决了温饱,而且思谋着改善居住条件。
四合院里,各家各户先先后后另择屋基修起了单家独院的小楼。
好些年没回家,昔日热闹的四合院已荡然无存。
公路两边,一座座小楼拔地而起,一家赛过一家。青壮年外出务工,孩子们读书上学,唯有老年人留守空巢,张王李赵少有往来。小楼之间,虽无院墙,然而乡邻之间却筑起了一道道难以跨越的心墙。
每次回到家乡,我总会想起老家的四合院,追导美好的记忆,品尝浓浓的乡情。
顾问:朱鹰 邹开歧
编辑:姚小红 洪与 杨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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