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亚妮：【生如夏花】（散文）
作者简介
吴亚妮
吴亚妮，笔名，似水流年。陕西乾县人。自幼喜欢关于文字类的优秀刊物。知天命之年结缘于《三秦文学》。一直认为优美的文字可以让枯燥的生活开出花朵来。
生如夏花
七月盛夏，天热得发了狂。马路被烤得冒着雾气，湛蓝湛蓝的天空高远清透，没有一丝云彩。房檐下的燕子煽动着翅膀飞来飞去忙碌着给嗷嗷待哺的幼鸟觅食，知了不负这燥热烦闷的季节声嘶力竭单调乏味的呐喊着，几只流浪狗伸出舌头流着涎水、漫无目的地摇摆着尾巴四处转悠着……
流火的热浪侵袭着裸露在外面世界的一草一木。老爸防晒网罩住的夏花依旧灿烂地盛开着。这种天气，我是万万受不了的。所以尽量把自己像泥土里的蚯蚓一样蛰伏起来，一进门就打开冷气，听听歌写写东西……
“也不知在黑暗里究竟沉睡了多久，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
当朴树低沉沙哑的《生如夏花》的声线一遍又一遍灌进我的耳膜后，我的思绪一下子倒退在多年前好友小凤经历的那个灰色残酷的记忆中！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春寒料峭且没有太阳的日子，她和同事一行四人坐着公司经理开的机动三轮车去西安办事。去时一路有说有笑，安然无恙，她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不详之感。可在办完事回来的路上，由于她晕车，一路上都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她醒来已是事发一个礼拜以后的事了！
隐隐乎乎中，她发觉自己躺在四面都是白墙的陌生房间里，时而有穿着白色或者粉色的医生护士匆匆的脚步声进来又出去，她很诧异。当坐在身边的妈妈问她，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她想了很久、看了很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躺在医院里。车祸！！她瞬间感到世界被撕裂了似地头晕目眩，万分无助！她动了动下半身，却没有知觉，用手摸摸腿还在。她问妈妈：我的腿还能动吗？只听到妈妈一声深深的叹息！……
窗外鸟声呢喃，鸣蝉呱噪，突然打断了我渐已冰冷的回忆。我不能想象当年正值青春妙龄豆蔻年华的小凤怎样面对如此大的打击？不能想象她叫天不应喊地不灵的无措与绝望！亦不能想象父亲早已去世身体，孱弱的母亲以后怎样为孩子们撑起母爱的那片天！何况小凤是家里的长女，后面还有两个不涉世事的年幼弟弟！
“生命的翅膀不能在世俗里折翼，不会在喧嚣中成殇……用明天诠释今天的步履纵然挥汗如雨泣血千行……”
她说，之后的日子里，就是无休止的吃药打针。在妈妈医生护士善意的哄骗中，在大把大把的片药一碗一碗的汤药中渺茫的度日如年。甚至后来她的味觉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药的苦味了！她想象不出自己是怎样一天天熬过来的。齐腰以下没有知觉，大小便失禁，长了褥疮也不知道。她说大夫用刀割腐肉的时候，只看到妈妈吓得直打哆嗦，可她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心被掏空、被挖掉似的恐惧感依然在隐隐作痛！
住院时间久了，一个小护士和她有了很多交集。小护士在治疗她的身体与心理的同时，不时地给她加油鼓励。加之妈妈的日夜陪伴，医生的尽心尽职治疗，一年半以后她终于可以坐起来了！所有人都高兴得不得了。她只觉得脑袋太大、身体有些撑不住，脖子软软的，头晕晕的，就像一个新生儿似的对这个世界一脸茫然！
花开花谢，春去秋来。季节在年轮的缝隙里不知疲倦地昼夜交替着。小凤的日子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光阴的流逝慢慢改变着。她渐渐地为自己剥离了外面的硬壳，也为自己打开了通向外界的心门。她不再把灵魂封闭起来，不再为同龄的姐妹们的花枝招展而黯然神伤，也不再排斥外出轮椅上的自己被人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她历经了春的柔情，夏的热烈，秋的丰盈，冬的含蓄之后，突然明白：自己这样的消沉只能让亲爱的妈妈更加憔悴不堪，只能让关心她的领导更加自责。她想她必须坚强起来，挑战自己，面对现实！她觉得虽然上帝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但至少她还有生命！即然不能如秋叶般静美凋零，那就要像夏花一样绚烂多姿！“世界以痛吻我，我要以歌回报！”
之后，她在离家附近的凤城路一带开着小摩的载客，无数次克服上车与下车的不方便，因为上下车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大工程。但她咬着牙一次一次地坚持了下来，就这样自食其力，一晃就是好多年！现在住房也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观。从最初老鼠成串的土坯房迁进了新廉租房……养老低保都已完善。只要在热闹繁华的凤城路看见我们的小凤，她总是面带微笑坚强地与命运抗争，她的小摩的与她相依在一年四季的风雨里……
断断续续的回忆让我此刻也释怀了好多。毕竟上帝是有私心的吧？他嫉妒我们的小凤天生丽质？还是嫉妒她的贤淑善良？抑或是给她如此大的磨难注定让她与别人有不一样的人生以此来让她“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夏日的时光被悄无声息地拉长。窗外已听不见鸟叫，燕子已经归巢，蝉儿也找它的树洞安歇了，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夜幕渐渐袭来，如水的时光，黯然的回忆……
“惊鸿一般短暂，
如夏花一样绚烂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
一路春光呀，
一路荆棘呀”……
再听一遍朴树，岁月悠悠，人生短暂。忠心祝愿小凤一生平安，愿她如夏花般绚烂多姿地盛开着、怒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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