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王军红：向冬而生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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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71期︱

审稿|谭长征编辑|王会宁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向冬而生」

文/王军红

我在玻璃窗里看着外面满世界的北风……

看着暗灰的天冷漠地压在对面的楼顶上默不出声。经常拥堵的街道此刻却显得宽敝了许多。行人和车辆在风中匆匆而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原来天真是“空”的。佛家有云:色即是空。当一种色彩和情感单一纯粹到极致便是“空”境。这种空旷的冷直刺心灵，在秋天的布幕还未来得及撤下时，空空的冬天就急不可耐地跳上了舞台。老人说:冬冷闲天。想来闲了的冬日就是季节作息表里的后半夜吧！既使你躺在被窝里睡不着，可还要耐着性子在空空的思绪里数羊……

恍惚间好像春天的影子还在，夏天就在目力之外的某个地方依旧热力不减。也就是那些熟透的浆果在枝头的一个趔趄，秋天便退守来年的幻境，将一幅剩山瘦水付与冬日的书案上不曾意蕴成诗的句子。那些终将沉寂的思绪堵在纸面上叠叠成册，总会勾起往昔世故人情里些许的觉悟。于是一支烟一杯茶，抑或一盅烈酒在四顾茫然里被灌下肚肠。日子和心境从此便猫在风岸之外书香诗国里慵碌成散淡的冬月。

一枚飘零的黄叶偶尔停泊在我的窗台上，枯瘦的叶柄依旧伸开五指呼吸寒暑怀抱着初心。信手拈起这生命的鳞片，掌中静卧的却是一棵树心底的落寞。是我们的心也跟着自然的节拍在风中肃立，还是人生本该在这样的时节放下背负的生活，仰望苍穹淡看日月？

小时候最喜欢下雪，只有下雪时这个大得让人心慌的世界才安静地躺卧在父亲的田野里休憩。像乏透的玩童惬意地爬在阿婆的火炕上。不需要太多，一碗浆水菜，一锅红苕苞谷粥，一眼土窑便是农人自足的天地。有了庄稼，有了儿女，有足可避风的窝居，便是满满的幸福。雪就是一切童话故事的起点，是雪裹挟着人们深藏的童趣，封冻了通向远方的路径，又将头顶上凝重的乌云释放成一场欢乐的游戏。一个村庄就是一座孤岛，我们在雪海冰天里重新认识了这孤岛的美丽。雪人顶着硕大的脑袋发呆，晶莹的树挂静静地雕刻时光，没有人怀疑这不是天堂里的景色，因为我们原本就这样生活在童话里，一圈一圈画大了年轮，走远了来路……

我就这样一直为一种情绪包围着，带着记忆一年年送走了秋静候着春，在与冬天比邻而居的日子里，喃喃自语着那颗不肯休眠的烟火之心！

临近腊月的街道上，时不时便有头缠白纱守孝的男女伤感地走过。冬日的肃杀与莫名的哀伤大抵缘由此出。那些挨不过最冷时月的风烛残年里的老人，就象手中这枚枯叶最终松开了紧攥的手指，释然了枝头上沾染的岁月，无妄无求地将世界寂静成孤单的自己。生命终将面对一个漫长的几乎看不到黎明的长夜。暂且这样吧！也总有在启明星点亮前呱呱坠地的婴儿，期待着长大后在春暖花开里追逐蝴蝶和漫天的草香。不老的人间传奇里，还是纷纭的世事，还是那一张张童稚的面庞，背着书包走在青春的路上……

我想起了那些在冬天远行的亲人！

我站在玻璃窗里看着街道的行人幻想出现一些奇迹。我看着这个冬天里的世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笑容和哀愁都写在脸上。他（她）们走着自己的路，世界仿佛在远方，一眼望去的却依然是未知的生活和不变的希望。

人或许就该在冬天让心灵经历一次悲伤，可为什么一定要悲伤呢？或许就象老家土地上的冬小麦，越是酷寒越是健康，越是积雪盈尺来年越是丰收在望！哲学典籍里有一句话:向死而生。人只有充分理解了“死”的必然性才能认识“生”的价值和意义。才懂得我们究其一生应该去追求什么！一位台湾老兵说过:没有在长夜里痛哭的人不足以谈人生！一个眼中只有春天的人，怎会真正理解生命呢。是这样的冬让我们积蓄着内心的善良和悲悯。可是，这世间又有几人愿意把宗教般的悲悯托付他人。悲悯原本只是为了在心灵救赎时感动曾经不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