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张治林：【爱在天地间】（散文）
爱在天地间
文/张治林
在我的印象里，成年以后，我流过三次泪，那是在我步入中年后天地间最让我感到痛苦和无奈的时候。
五年前的一个早晨，平时不喜欢睡懒觉的我，那天清晨却觉得特别的困乏，躺在床上心中有一种难以说出的懊丧和疲惫，懒到不想起床，也不想看书，也不玩手机，就是那样静静地躺着想着心事。突然床头上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我心乱如麻的思绪。我瞄了一眼床头墙上的电子时钟，已八点多钟，我接通了电话，是父亲的声音。他告诉我，你妈昨晚上不在了，听到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的耳蜗里“嗡”地一声，脑子犹一团乱麻，整个身心一下子懵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坐起身，镇定了一下情绪，让父亲再重复一遍刚才他说的话。此时的父亲在电话那边已经哭出了声，我确认父亲说的话的真实性后，我手脚哆嗦地胡乱穿起衣服，慌里慌张地向母亲的住处跑去。
我迫不及待地向母亲的住处跑去，一路上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但愿这是一场虚惊！到了母亲的住处，入我眼帘的是母亲闭着了的双眼，口唇半开，安静地躺在火炕的中间，已没有了生命迹象。看不到母亲临死之际在死亡线的边沿挣扎过的形态，也看不到母亲临死前痛苦的表情。她走得那样从容。我不知道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我的心如同数九天掉在了冰窟窿，全身没有一点温暖了，从今以后，我再没有妈了！“妈妈”这个我呼唤了半辈子的幸福称号，一夜之隔就消失在天地间了。昨天母亲还托着饱受苍丧的双腿和疲惫消瘦的身影，留在村子里人们的视线中，转眼间，她就走了。我的后半生少了一个时刻牵挂我的人；没有了母亲，我困时，累时，少了一个关心我的人；在那些居家过日子的琐碎事上，我少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没有了生我养我，生活上不计得失的母亲，注定我以后的人生道路将要独立去支撑，去面对！这从天而降的噩耗，来不及让我有喘息的机会。母亲操劳一生，连一句遗言也没留下，就这样匆匆地走了，没有延床卧枕，没有让儿女们伺候尽孝过一天，没有享过一天福。养儿一场，劳累一世，到了可以怡养天年时，却过早地离开了我们！生养儿女有什么用？看着母亲的遗容，我痛断肝肠，成年以后第一次失声痛哭。感到此时的我如此孤零零的。
我还没有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走出来，女儿转眼已长大成人，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自从得知女儿有了自己中意的对象后，我多次催促她结婚，好了却双方父母的责任和心愿，过她们的居家小日子。女儿确定恋爱关系半年之后，在我多次催促中不耐烦地终于答应结婚。接下来的日子我满心欢喜地开始料理女儿的婚礼事宜。一挂鞭炮响过，女儿临出门时对我鞠躬的那一霎间，女儿曾经住过的屋子空落落的，我突然感到自母亲去逝后，孤独再一次向我袭来！习惯了她隔三差五地回家，习惯了屈指等待女儿回家全家人团圆热闹的气氛！从此以后女儿就是这个家的一位匆匆过客！我不能再向从前那样没完没了地唠叨，去主宰她的衣食住行，没有了让我可以随心所欲的作为父亲的责任和任性，就如同我的五脏六腑，一下子少了什么似的，心里一下子感觉到虚空了许多。几年间，家里少了母亲，而今女儿又出嫁，在以后的白子，身边的亲人也将一个个地离我而去，我将独自度过漫长岁月，在对亲人的期盼和祝福中一直走向人生的终点！那段时间里，我忍不住一个人偷偷地哭了好几次，心理烦透了，没有人能理解其中的滋味！
时间在对儿女们分分秒秒的期盼和艰熬中一天天孤独地度过，岁月无情地给我的额头上每年都要增加几道皱纹。头顶上斑脱的秃顶和白发也多起来，身体也如同即将报废的机器般，没有一点朝气！每天我都埋头寻找可以让我的生活充实的事，平时有事无事总想跟儿女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打个电话，以求得孤独的心灵稍微得到一点安慰。亲人间的问候成了支撑我生活的动力！
不幸的事再次向我袭来，唯一的姐姐不幸身患绝症！噩耗传来，如同天上一声响雷，砸在我的头上。姐姐是我失去母亲，疼爱的女儿成为别人的妻子后，让我对生活充满信心的精神支柱，是我生活危难和寂寞时的救星！平时和姐姐隔三差五地走动和电话问候是我感到最愉快的事。姐姐病重的那几天被病痛折磨的情形真正是惨不忍睹！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对生命充满了珍惜，对亲人充满了眷恋！也只有骨肉亲情才能体会到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奈！姐姐生命的最后几天，每天我的心和姐姐一样，犹如万把刚刀在剜我们骨肉相连的心！姐姐被疾病折磨得每一声呻吟，都伴随着我一次次心痛的泪水。只有经历了生离死别，才知道活着的美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果说，天地间最疼爱，最能包容你的人是生你养你的父母，那么儿女们是你人生的希望和精神支柱，兄弟姐妹就是你人生道路上的左膀右臂！人的一生，有父有母，有儿有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相亲相爱，人生道路就会如虎添翼！甚称人生的一大幸事，就是精神上的另一种富有！不养儿女不知道做父母的艰辛，不经历人世间的沧桑就不会懂得骨肉亲情心连心的可贵！缺少任何一个，你的人生就如同天上飞行的孤燕。从一个人的呱呱落地，到生命的尽头，一路走过，才会懂得，人与人那份骨肉亲情，那份挚爱与惦念足以感天动地！人，其实不需要太多的东西，只求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着。面对过生离死别，才会珍惜今生今世来之不易的骨肉亲情。面对疾病与痛苦，面对生离死别，有一颗感恩怀柔的心，才会活得踏实，才会懂得天地间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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