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落在人间,也是尘
苏丹,站在我面前的,真的是你吗?
我以为,不,我确定,苏丹,你该是火红色的女子,像一盆燃烧到极致的炭火,只要靠近你,瞬间便会烫伤我的眼眸。如果我的猜测是错的,那苏丹,你就该是自然的颜色、红尘的颜色,阳光之下,你是彩色的,夜色之中,你必是白色的,只因我相信,每一个女子都有自己独特的颜色,或多或少的,颜色代表了一个女人的家世与修养,温婉的女子必是白色的,善良的女子是黄色的,而青葱的小女孩该是粉色的......而我,没有想到,苏丹,你是蓝色的女子。
有一种花,很稀少,也因此很珍贵,那是蓝莲花。记不清是在哪里看到这样一句话:莲花是有着母性意味的花朵,子宫一样,圣洁、敦厚,它的质感是有着肉体的温暖的,而不是其它花朵那样,薄凉、吝啬的展开,只是一瞬间......苏丹,你站在街道的拐角,身着一袭蓝旗袍,你站在那里,不枝不蔓,亭亭静植,黄昏的风,清凉的从我们的身边穿过,你的眼睛,是一潭蓝色的沼泽,很深,很凉。
“苏丹,我不会游泳。”
你笑了,明明就是一朵莲花在风中徐徐展开,你说:你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不像你为人的风格。
我木木的笑,与你一起走进一家咖啡厅。
很喧嚣。这个城市很小,却很拥挤,傍晚,人们像一团团蚂蚁从洞穴里蜂拥而出,又在华灯初上时迅速归巢。与你面对面地坐下,苏丹,你静静地看着我,等着我开口。
“苏丹,约你来,是想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你说:我知道,我在听。
我有些羞涩,在你的面前,我是透明的,像一只深海里的水母。
“苏丹,这个故事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很多年了......”
你说:没错,短的是诗歌,长的才是故事,是小说。
“我爱着一个人,爱了很多年......”
你说:可他不属于你,不属于你的就是虚无的,是天上的积云,一场暴雨过后,风来了,云就散了。
“可是,我无法放弃,我爱的那么深......”
你说:放不下,是因为不够痛,痛极了,你自然就会放下,这是禅语,不是我总结的。
“苏丹,我该怎么办?”
你看看我,轻轻一叹:其实,你是知道答案的,对吗?这个年纪,是不是早已看透了那些情事?有时候,我们痛苦,不是因为看不清,而是我们看的太认真,太过于清晰了。我们得到,会纠结;我们失去,会不甘;我们想坚持,却缺少底气;我们想忘却,却如失了魂魄。
“苏丹,你不想听我完整的讲一下这个故事吗?”
你笑了,苏丹。
我有些语塞。咖啡厅木格子的窗外,是一颗椰树,它的叶子,有的是黄色的,有的是红色的,还有的是少许的绿。有一只被风抽干了骨血的秋蝉,脚掌挂在一条灰褐色的枝干间,在风里飘摇。
你顺着我的目光也一并看过去,你说:死去的蝉,还可入药。
我有些慌,想逃。苏丹,你太理性,太干枯,是一段硬骨,硌疼了我的爱情、我的心事。
站起身,右手竟碰翻了我的那一盏冷咖啡,有点稠的液体在桌面上泅泅荡开,灰灰的,是尘世的颜色。
你伸过手来,握紧我的。你的手指很纤长,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枚银戒;你的指甲很干净、还算精致。
“我送你回去吧,苏丹。”
真好,你没有拒绝。
与你一起走出咖啡厅,我有点委屈,有一些话在胸口堵着,塞塞的,胀痛。
“苏丹,一个女人太过理性,或者太过感性,都不完美吧?”
你说:我不是智者。很多时候,我们都希望找到一个人,在一些事情上,可以给我们一个答案,一个指点。或者,我们很想有个乐于倾听的朋友,对着她,我们的故事可以毫无保留地讲出来,似乎这样可以放松心情,缓解压力,可是,你知道吗,有很多的秘密是只可以隐匿在心底的,你说了出去,便会后悔,担心这个秘密会像春天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散、四处扎根。而听了你秘密的朋友,也多了一分压力,会很不安,会很焦躁......只因感情的事是需要自己一个人从欲望里挣扎出来的,再明事理的朋友、再聪明智慧的人,也无法操纵别人的心性与灵魂。
你说:请原谅我,没有听你的故事。
你说:压抑的时候,就学着做个深呼吸吧,一吐一纳,自然理顺。就比如,有些爱情,自己怎么咀嚼、怎么咽下的,就要学着怎样去慢慢消化,而不是总想着吐出来。
“你有些狡黠,苏丹。”
“我不是狡黠,你用错词了。”苏丹坏坏地笑,蓝色女子的另一面,有着一种妖妖的邪,蛊惑人,却不容人贴近。
与你一起走远,走进夜色。
“苏丹,和我聊聊吧?”
你说:不聊!我们都好好活着,只一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爱与不爱,痛与不痛,只是自己的念想。看淡了,就空了,看虚了,便无了。
哦,苏丹,你走在我的前面,在静静地夜里,像一颗蓝色的星星。而我,是一粒尘,有点谦卑。
你回过头,笑我:星星落在人间,也是尘。
是的,苏丹。我知道,你只是另一个我,呵呵,无比亲密,充满悬疑。
——我认得你,你却,不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