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阳诗群】南夫的诗

小编按

11月23日，在年微漾的支持下，小编开通《莆阳诗群》专栏，开篇之作《归来的文献名邦》集中展示了20位诗人及其佳作。此后，陆续刊发了巫小茶、郑建华、肖潇、罗西、田荔琴、沧海、麦田、石瞒芋、陈丽萍、正中、李德辉、林双喜、李智强、林落木、涂雅丽等15位莆仙诗人的个人专辑。

南夫

原名陈金攀，1958年秋天出生于莆田市秀屿区东峤镇汀塘村。1984年开始写诗，诗作散见于《诗刊》《星星》《绿风》《诗神》《诗歌报》《延河文学》《福建文学》等报刊。获得过首届诗刊社“汉江诗会”诗歌特等奖，首届陕西“安康市优秀文艺作品政府精品奖”等奖项。出版诗集《也到枫桥》《南夫诗选》。曾在陕南客居二十多年，曾任陕西省安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现居莆田。

01/乡愁

故乡是用土地，河流，山丘和

树木命名的

故乡意味着村庄，炊烟，牛羊和鸡犬

故乡是一个屋檐下

亲人聚集的温馨的家

而这一切多年前已被人为改变

只听神灵诅咒，魔鬼欢呼

我不得不一直走在路上

寻找故乡的下落

故乡因时间的加速运转而

改变了容颜

也改变了天空，太阳和月亮的颜色

使整个故乡变得模糊不清

我走在路上

被钢筋，混凝土一次次绊倒

经过一座城市又一座城市

寻找故乡

寻找祖先的墓园

寻找我最后的血肉和灵魂安放的地方

但我知道

我永远也不会找到

2015.03.23夜于小神洞

02/春天的烤肉摊

冬去春来

万象更新

我儿子结巴地说

爸，年年轻人都喜欢在

春春天的夜晚吃烧烤

谈谈，谈情说爱

咱摆个烤烤肉摊肯定能赚钱

我心想

这年头赚钱不易

我这把老骨头硬得让儿子没什么啃头

就让儿子发挥聪明才智

去啃同龄人爹娘的骨头吧

我说

儿子，时不待我，咱说干就干吧

就请来陕南烤肉师傅

手把手教我儿子

在熊熊燃烧的木炭上

什么肉都烤

只剩人肉不能烤

要让他们风度翩翩活生生地买单付钱

弱肉强食

森林法则

如今转移到了城市

我和儿子心知肚明

啥也不能说

在广场的边角线上

心里默念陕南烧烤秘方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从炭火中抢出钱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钱我就不写诗

我就端盘子递酒擦桌子结帐

忙得不亦乐乎

就在心里呼道

情侣们

你们就是我的上帝啊

如此这般熬了三个通宵

老子实在熬不了了

说

儿子，我想回家睡觉

就靠在椅子上打呼噜

迷迷糊糊听儿子叫道

爸

太太，太阳出来啦

2012.04.18

03/木兰溪畔问诗遇本少

我偶尔在唐诗宋词里

走走看看

不期遇上了本少爷

雨后江南

夜静如月

隐约有一个人影

踏歌而行

仔细瞧

是本少深夜探访唐朝

被我遇上

惊起一树夜鸟

我说阿少

如此良宵，何不痛饮

阿少回道

良宵苦短，谁能陪伴

相视哈哈哈大笑三声

隐入木兰溪畔

今夜老夫就与本少

对酒当歌

四海为之纵横

情怀为之浪漫

今夜

在醉中的唐朝

一个高唱《将进酒》

一个独吟《茅屋为西风所破歌》

直喝得月残星稀

风起浪涌

双双醉倒在

中华人民共和国

抬头

上无片瓦

低头

下无寸地

但我们依然热爱着

这有着千年诗经的国度

2014.05.01早晨于汀塘村

04/老婆，请宽恕我的七宗罪

我曾经诅咒过命中注定的黄土

酸菜和杂粮

请宽恕

我曾经为了个人利益贿赂过官员

那个黑色的星期五

请宽恕

我曾经抚摸过不属于我的女人

光滑的胴体

数过她洁白的牙齿

请宽恕

我曾经向往过资本主义腐杇的生活

看过禁书

发过过激言论

请宽恕

我曾经在清澈的河沟里洗澡

满身的垢秽污染了大地

请宽恕

我曾经打过苍蝇但放走了老虎

把自己关在笼子里

仰望自由的天空

请宽恕

我曾经欺骗过一条看家的灰土狗

扔给它木棍而不是肉骨头

请宽恕

请宽恕我吧，老婆！

2014.05.05于半知书屋

05/烤狗

昨晚本少爷请我和林寞等五人

到广化寺路口

吃（撕扯）烤全羊

我说在寺院路口撕扯吃酒不太好吧

老夫不来了

本少爷说你老和尚了怕啥

我说我要带孙娃子

不方便

他说我车过来接

一会儿就来了一辆劳斯巴达

活生生把老夫押上车

到了烧烤店

本少爷一声吼

上菜

只见一男一女靓仔靓妹

抬着一床铝制担架

上面躺着一具黑乎乎的肉体

呼一声

搁上了桌子

我孙子一见

哇了一声就跳到了门外

伸了半边脸进来问

阿公，那是什么东西太可怕了

我说

你进来，阿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孙子就嚷嚷

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敢吃

我说吃了才知道是什么东西

没吃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过来吃

孙子说

阿公你吃吧

吃死了我不管

我说好，你不用管，你吃你的面条吧

我们这一伙饿鬼

就把双手套上乳胶套子

稀里哗啦

一阵胡撕乱扯

哥俩好三桃园四季财

酒过六巡

林寞问少爷

这只烤羊是公的还是母的

少爷说

我哪知道，问南夫吧

我说问我干什么

烤得像非洲人了

焦成这样谁能看得出来

林寞说

南夫你在陕西呆过

羊公羊母你绝对看的出来

我说

公和母形状差不多

吃了回家睡觉

如身体某个部位膨胀很大就是公的

没感觉就是母的

少爷问我那个部位

我吼道

就是你从小摸到大的那个部位

你这个笨蛋

林寞说

吃起来好像没一点羊臊味

干巴巴的

我又大声训道

你们都是大傻逼，这是烤狗

一桌子人都一惊

说

不会吧

我说你们看看羊头在哪里

羊头都没有还算烤全羊吗

少爷就把老板喊来

大声问

老板羊头在哪

老板客气地回道

挣钱不易，说话文明点

羊头嘛

就挂在门外

你们自己看去吧

2014.06.10于六城门

06/与萧然诗，能不与狼共舞

羊吃草

人吃羊

该是狼办的事情狼去哪了

萧然就秉着诗的火熖去寻找

狼

而狼只出没于森林中

在城市

哪有狼的踪影

萧然就举着火把

找呀找找呀找找到一个小神洞

往洞里一瞧

洞中虽然无日月

世间也是一片黑

是狼是羊

也就分辨不清了

萧然就大喊一声:南夫兄

把老夫吓了一跳

就披着狼皮

来到萧公馆

有本少，小年，小强，金明，健民，老麦，老鹰

这一群老狼中狼和小狼

磨着狼牙

正在喝酒

萧然老弟喜欢狼的秉性

勇往直前

而老夫只是一个披着狼皮的羊

提心吊胆

怯怯咩一声

先干为敬

一口气喝下了半瓶二锅头

就壮了胆胡说八道

舞起狼牙棒

呼呼呼

与狼共舞了

2015.01.20夜酒中戏作于小神洞

07/特朗斯特罗姆死了

特朗斯特罗姆死的时候

我正在中国莆田喝酒

他的死

与人类的智慧有关

我只管喝酒

他死于诗歌

死于词与词的纠缠

死于不懂汉语

特朗斯特罗姆死了

他死于意象和丰富的想象力

他死于自己的名字

死于诺贝尔文学奖

死于北岛的引荐

死于我朋友张旗的预言

所有辉煌只是一瞬

所有国家只在人类历史上昙花一现

特朗斯特罗姆死了

我在喝酒

醉于虚无

2015.03.31于小神洞

08/祖屋

祖屋装满了鬼

祖屋里出生的子孙

都是自家的鬼转世

都是鬼的子孙

都是鬼自己

祖屋老就老在子孙的年轻

祖屋斑驳的大门向南敞开

大门两边贴着一对大红对联

对联上写着什么来着

精耕细作丰收岁

勤俭持家有余年

横批:生生不息

站在院门外面看老屋

它有着历经沧桑的面孔

天堂宽阔，地谷饱满

老眼昏花

耳朵和嘴巴一个装聋一个作哑

一口慈祥的牙齿全都掉光了

只有鼻子还通畅

南风吹过呼呼作响

祖屋在白天很安静

天一黑就危机四状

里面潜伏着流氓，书生，官商和民兵

鬼日鬼

时不时就会弄出一些响动

一个家族大了

什么鸟人都有

2014.11今日好像阴天有

09/研究《广陵散》之不了了之

所谓魏晋之风与我

已是风骨无存

嵇康今夜走在山河天地之间

寻找丢失在浩瀚历史中的《广陵散》

他弓着腰

风吹过

头冠散乱

衣袂拖地

怎么也扬不起头来

他提着自己的脑袋

竖起一双腐烂的耳朵

只是想再听一听

天地交欢的声音

就像我今夜回到最后的乡村

想听一听

一只青蛙的声音

一条水蛇的声音

一头蚊子的声音

一株小草的声音

所谓的天籁之音

今夜明月高悬

我还想听一听孩童嘻闹的声音

老太爷吆喝的声音

碗筷的声音

哪怕鬼魅走路的声音

但只听见几只丧家犬的狂吠

就颤颤巍巍绕过荒草凄凄的小径

没有一点魏晋之风

丢尽了作为一个诗人的风骨

脑中只回响着

《笑傲江湖》

正邪两派高手

为情义

弹断琴弦的余音

2015.06.25凌晨写于小神洞

10/一瓶酒的造型胜过所有孤独

把一瓶酒打开

喝干

装上所有孤独

装上过去的情人留下的气息

装上纯净的水

装上岁月的胡须和皱纹

装上一把秃笔和几句歪诗

再把瓶盖拧紧

我就在俗世的生活之外等待

等待一年又一年

在秋天老去的那一刻

在苦楝树下

把这瓶发酵多年的水酒打开

和你一起品尝

我梦中的情人啊

请你说说喝出了什么味道

在这个夜晚

一瓶酒的造型胜过所有孤独

2015.07.13深夜写于半知书屋

11/写诗就像杀猪

写诗就像杀猪

起一大清早

请两个帮忙的人喝好茶

然后进了猪圈

一个人抓耳朵一个人扯尾巴

只听猪哭鬼叫

东方发白

就三下五把猪放倒

另一个人杀机顿起

寒光一闪祭出一把尖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太阳破空

刚好放完了血

然后用开水翻滚着烫好，刮掉鬃毛

开膛破肚

取出内脏

把肝，心，肺，肚，腰以及大肠小肠

用大盆小盆分类了

再大卸四块

就满案子都是白花花的猪肉了

我就是从看人杀猪中学习写诗

把好端端的一组词语

一堆汉字

活生生

把它们拆开弄乱

搞的一塌里糊涂

再码成长短句

像猪排骨一样挂起来卖

2015.06.16夜写于小神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