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微子(三)这是心的沙漠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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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正上期的一个错误:倒数第六段删除最后一句“眼下坐着两个人,都靠着窗户”。

v的办公室本来窄小,大约只十来个平米。结构与一楼其他办公室一致。门旁两侧共六个柜子,高度仅与天花板两尺之遥,里面装满各种书籍和废纸;顶部还架着几个装过电脑或打印机的大盒子,以及破抽屉,废弃的电话和文件之类。靠门一侧的一个柜子旁靠着一个灰色的小茶几,放置电热水壶和茶杯,茶叶盒,以及几个一次性杯子。

v大致观看了一下办公室的环境,在文昊的指引下坐到靠近柜子的一个破皮椅上,这时她才注意到桌上的东西着实多。

靠窗两个位子旁的桌子上摆着两台台式电脑,主机也挤在电脑旁边,其中一台接了一部盖满灰尘的旧打印机。桌与桌的相接处乱七八糟地缠绕着许多看上去根本分不开的电源线,同样布满灰尘。其他地方则堆着书和散开的文件,几乎将几台机器埋在里面。

文昊说,关于v的电脑,他马上写报告呈给办公室。如果没有什么原则性问题,办公室一定会很快买回来。但是眼下他们大领导都在外面,所以估计要耽搁一阵子了。

v表示没关系。文昊嘴里还在咕哝什么。咕哝的内容却一点也没有听清,似乎是在解释大领导为什么要在外面,又似乎是在抱怨桌子上的东西太多,导致他无法找块地方好写报告。

突然,某处电话铃声特别大地响起来。v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并未见到任何电话。察其声源,似乎在桌子上的文件下。

文昊听到铃声,急忙扔下笔,往文件堆里扒拉。他扒拉得非常得劲儿,一时间办公室里灰尘四起,文件和书洒了一地。

v也即刻站起来帮文昊找电话。她两把掀掉盖在电话上的文件,拿起话筒递给文昊,——她想必此电话是找文昊的,因为自己是第一次上班。文昊见她找出电话,警惕的大眼里顿时发出奇怪的光芒。他用这种眼神盯着v看了好几秒钟。

v见文昊如此看她,也不接电话,莫名其妙。一时她反应过来,大约文昊的意思是让她接。于是她把听筒放在自己耳边。电话里嘟嘟地响着,已经挂断了。

v说:“挂了。”

文昊躲闪着v的眼光说:“哦哦,没事的没事的。你是刚来,没事的。”

于是他拿起笔,坐到v对面靠窗的座位上,从桌上扒拉出一块地方来,把红头批件放在上面,继续构思如何写报告。

电话又咆哮起来。文昊急忙拿起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大,v在对面的桌旁也能听见一个男人的大嗓门在吼叫。

“哦哦,”文昊言辞和缓、非常小心地说:“刚才是刚来的小v接的电话,她第一天来,不懂,领导不要见怪啊。”

v才明白什么叫刚来没事。

电话里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公司根本没有这个人!”

v听得心头一紧。

文昊呵呵笑道:“怎他妈没有?就是上次写报告叫你批的,你批过的。”

“哪个上次?上次那个不是已经走了吗?”

“不是那个,又来了一个。”

电话里声音又提高一个八度说:“又来了一个?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他妈的现在做事都不给我们打报告了!上次的那个你不是说挺好的?到底有没有来工作?我连人都没见到,你就说走了!而且又带来一个!这次我连报告都没见就来了!”

“报告上个月就给你们批了……”

v听到这里,心中惴惴不安起来。之前焦在这么说的时候她并未在意,以为只是他健忘。这次的领导似乎职位远远高于焦在,且语气如此肯定,难不成真有什么问题?

电话里的人似乎懒得再费劲说了,又低声数落着什么,v听不清;文昊只是听着,没有再说什么。数落了半个多小时,方挂了电话。

文昊放下电话说,快到下班的时候了,因还有事,先走了。

v想问他要不要把办公室的文件书籍整理一下,还想确定一下刚才电话里的人说的事是不是真的,可是文昊已提着包,一边走一边戴帽子,风风火火出门去了。

v看看四周,似乎全是垃圾,还是决定趁着下午有空整理一下。

中午下班后,v有点儿疲惫,昏昏然走到公司小区门口。门口两个站岗的哨兵拦住她。哨兵1荷枪持刀,哨兵2站在他身旁捧着文件夹,双目紧盯着v。

哨兵1面无表情,大声而快速、却咬字不清地说:“同志,请出示证件。”

v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什么证件?”

哨兵1:“出入证啊。”

“我刚到单位,还没办出入证。”

哨兵2以犹疑的眼神看着v:“怎么会没办?”

“我不知道啊。我第一天上班。”

哨兵1大声问:“哪个单位?”

v报上名字。

哨兵2说:“你都来上班了连这个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要检查?”

哨兵2一愣。

哨兵1说:“有身份证吗?”

v说:“没带。”

哨兵1不再说什么,挥挥手,意思让v走。v走出大门,听见哨兵2对哨兵1说:“没事吧?”

v坐公车到艺大站,已近12点。街上晒得发烫。大车小车都快速地从行人身边呼啸而过,似乎已被晒疯。v喉咙发干,昏昏欲睡,皱着眉边走边给男友打电话。

刚走到艺大门口,v一眼瞥见那里爬着一个残疾人,浑身长满大大小小的肉瘤,背上的肉瘤在烈日下暴晒;一边爬一边说:“可怜可怜吧!行行好吧!”

v一看,瞬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急忙闭上眼。旁边两个女孩子大嚷着“妈呀”,快速从门口经过。

残疾人一手拄着地,一手推着一个底下装着四个轮子的便携式音响。音响里此刻正唱着《爱的奉献》:

……

再没有心的沙漠

再没有爱的荒原

死神也望而却步

幸福之花处处开遍……

太阳的灼烧,身体的疲惫,以及密集恐惧症的发作,已经使v浑身发麻,几近崩溃;加之听到这几句歌词,她忍不住大喊一声:“天哪!”

门口几个闲荡的人奇怪地看着她。有的人则低着头,行色紧张地从残疾人附近绕道走过。

v把自己的遮阳伞压得低低的,迅速跑进学校。食堂里也有很多人,闹哄哄的。所幸有空调,v觉得舒服多了。

她买好饭,挑了个人少点的角落,在一张有四个人刚离开的桌子旁坐下来,松了一口气。空调凉凉地吹着,她那股子难受劲儿有所收敛。密集的肉瘤的形象还留在脑海里,她甩了下脑袋。

正准备吃饭,斜对面来了个背着单肩包的瘦高个子男人,把他装着饭的盘子放在桌上,对她说了句什么。

v说:“什么?”

“帮我看下盘子。”

v愣着。

那人看v没明白,说:“我去拿汤,饭盘子放着会招苍蝇,你帮我赶一下苍蝇。”

v吸了一口气,心中的火噌的一下冒了上来,她呼出一口气,压着怒火,盯着他看着。

那人见v没应答,才反应过来应该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可以吗?”

v说:“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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