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论语】学而第十五章 师徒切磋的快乐

《学而》的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是子贡和孔子的一段对话，作为当事人在说话的时候可能很随意，但是一旦说出来，就显得非常非常重要，也被后人经常引用。一些话成为后来的成语，影响整个中国文化。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矣，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子贡是孔子的弟子，他问孔子一句话：如果一个人在贫穷的时候，毫无谄媚之色；后来富贵了，也没有骄纵、傲人之色，这样做怎么样？孔子回答：可以啊，这样的人也是可以的，但是呢，并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什么呢？

“贫而乐，富而好礼。”

这是相对于子贡说的贫富两种状态下的表现而言的：贫穷的时候，比不巴结谄媚更高的境界是安贫乐道，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有自己追求的东西，依然活的很快乐。当他变得大富大贵的时候，比不娇纵、不盛气凌人更高的境界是彬彬有礼，对于以前的穷朋友依然礼节很到位。这是第一轮对话，谈的是为人处世的境界问题，有好的，还有更好的。

子贡听了孔子的话，很高兴，感觉在老师的指导下，境界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并且对这样的教学方法很认可，所以感叹道：“《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诗》就是《诗经》，刚开始叫做《诗》，后人才把它尊称为“经”。《诗经》中有两句话：“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演变成了我们现在的日常口语，琢磨，就是经过思考找到更好的内容或者形式。切磋，原来是两个人相互学习，后来更多的是两个人相互比试。

在以前，切磋、琢磨指的是加工玉石的方法，切开玉石，抛光毛面，雕琢细节，仔细打磨，大概指的是这样一个过程。被子贡这样一运用，成了在学习上精益求精的专用说法。

前面我们讲了玉和君子有相同的地方：平滑的棱角，很柔和，给人很温润的感觉，但是质地呢，又很坚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所以子贡在这里用加工玉石的工序，来形容君子的求学。

这样一则对话，往大了讲，就是子贡和孔子探讨人生境界问题，究竟什么事更好的。这样相互交流，相互切磋，就像打磨一块玉一样，精益求精。孔子听了子贡的话，非常高兴，就好好表扬了子贡一番。

赐，是子贡的名字。老师叫学生的话可以叫名字，但学生叫老师的话不能叫名，只能叫字。直呼其名，在古代是一种很不礼貌的事，因为这是长辈对晚辈才能这样做。孔子的弟子叫孔子的话，要么叫夫子，要不客气的话，叫他仲尼，仲尼是他的字。但是叫字也是常用于平辈之间。晚辈一般都要用尊称。

孔子叫孔丘。假如有一个人直接叫他孔丘，就是带着一种蔑视，一种挑衅了。

李白有两句诗：“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李白是狂人，在这首诗里面化用了楚狂接舆在孔子车前唱歌的故事，楚狂接舆对孔子周游列国急于求进的做法不认可，就在孔子的车前放声歌唱：“凤兮凤兮，何德而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劝孔子不要知其不可而为之。当然，孔子的弟子、最标准的儒生不可能做狂人，不可能直呼老师的名讳。

孔子一高兴，就表扬子贡说：赐呀，你水平提高的可以啊，可以和你谈论谈论《诗经》了。

孔子这么高兴，所以对子贡的智商也进行了肯定。最后一句是“告诸往而知来者”，告诉你以前一些东西，然后你就能领悟到接下来会是怎么样；告诉你一个事情的现状，你就可以预测事情的发展；告诉你一点知识，你就可以举一反三。

当然举一反三也是孔子的话。“举一隅而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告诉你一个房屋总共四面墙，其中一面墙是什么样子的，你就可以推测其他三面墙是什么样子？举一反三，告诸往而知来者，是孔子希望弟子具备的一种能力。

从子贡和孔子的对话，也可以看出孔子和他的弟子之间的日常交流和日常教学活动，并不是课堂式有板有眼按部就班的教学，而是很自由的交流，就像两个朋友闲聊，有提问，有回答，有切磋，有领悟，有表扬，有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