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 常留邦
思 思
常留邦
松柏滴翠,思思跪于爷奶、爸妈的坟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焚烧的纸钱上。
那时思思成了长空里的一只孤雁。从此,邻居郝伯的院子里,多了她灿烂的笑容。她的梦就在那个黄昏像美丽的彩霞在天边铺展开来。
生命如花,思思在郝伯的照顾下茁壮成长起来。郝伯是乡村名流——修路垒浆砌堰的头儿。于是,郝伯一揽到活就多了一个人手帮他。那个所有的花都开的日子,郝伯从堰上不小心掉到堰下,摔坏了腰,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自此,郝伯再也没有站起来。郝伯吃起了闲饭,他的一帮人散伙了,都纷纷到B县城另择高枝了。而思思也告别了天鹅村,跟着乡亲到城里挣钱去了。
思思跟着乡亲很快找到了活,在城郊修大渠,堰比村里高多了,她真是见了世面。登上大堰,她刚往下一看,工头就喊:“新来的工人别往下看,注意安全!”她就再也不敢往下看了。
思思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干活挺麻利,能吃苦,不耍滑,每月可挣3000元。她没见过这么多钱,过去在村里修一条大堰,也挣不了这一半,这一个月就挣这么多,她打心眼儿里高兴。她盘算着钱怎么花时,就想到了郝伯,不免为他惋惜,要是他能来多好,会挣得更多。想到郝伯,她再干活就格外小心翼翼了。
工友们历经风吹日晒,钞票就像雪花一样飘进他们的口袋,他们开始上网玩游戏,或者戴着耳机欣赏迈克尔·杰克逊的歌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快乐地扭动屁股……思思虽没有父母和亲人,可她很仔细,从不乱花钱,甚至恨不得一分钱掰开两半花。所以,她极为俭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红布衬衫穿了一个夏天,经风雨淋得都掉色了,一双布鞋也顶出了大脚趾头,她就用胶布粘,不进沙子硌脚就行。工友们笑她,说她傻,一个月挣好几千块,攒那么多钱干啥,一个人,还是女孩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瘦得像柴干,穿得那样单薄,那寒酸样,看着都可怜。
思思充耳不闻,仍我行我素。工友们就问她:“你是不是偷偷有对象了?”思思脸红到脖子根儿,火辣辣的难受,羞怯地说:“瞎扯!”
又到了发工资的时候,乡亲们说到城里的红叶大酒店去撮一顿,改善改善伙食。问思思去不去,她也不吭声,乡亲就硬拽住她走,说:“不用花你钱,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而已。”她这才有气无力地说:“我不吃肉。”乡亲知道她是不舍得花那点钱,就扔下她,纷纷跑向红叶大酒店。
思思一个人在工棚里默默地啃着馒头喝着白菜汤,她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只要有吃有喝,平平安安,她就很知足了。
思思不是抠,她从不小气,该花钱的时候她也很大方。有一次,工地来了一个破衣烂衫的老太太,捡着工地上的废包装袋子和纸袋子。看工地的老头怕铲车掉下东西砸到老太太,就硬生生地把老太太撵了出去。老太太就站在工地旁往工地上张望,很渴望把铲车下边一堆纸袋子捡到手。她在堰上看到了,就急匆匆下了堰,跑到那个老太太面前,从内衣兜里掏出两张100元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千恩万谢,深深地向她鞠起躬来。乡亲说:“她是你妈还是什么亲人,那么孝敬。现在骗人的把戏多了,乞丐有多少是真的?你倒大方,一下给那么多,自己都舍不得花。”思思一声不吭,仍默默地干活,汗珠子从她那黑瘦的脸上一颗一颗往下掉着。
一天,思思头昏脑胀,发烧不退,乡亲们劝她去医院,别耽误了,她摇头。乡亲们看不下去了,要背她去医院,她这才瓮声瓮气地说:“老毛病了,挺几天就好了,该死的时候没病也会死,不该死的时候就是绝症也死不了。”躺了两天,她就真的起来了,又干起活来。
那夜,思思又做梦了,害怕的场景让她大叫起来,乡亲们都被惊醒了。她急忙坐了起来,片刻,愣愣地自言自语道:“该回去了,一年多没见了。”就咣一声又倒下睡了。
秋风扫落叶,严寒飞雪花,又一道大堰要竣工了。这时,思思再也挺不住了,一下昏了过去,从堰上栽到了堰下沙窝里,她没有受伤但却昏迷不醒。
乡亲们火速把思思送到了医院抢救。医生叹息:“说她四个月以前就查出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了,能在工地上挺这么长时间,已是奇迹!”
乡亲们惊愕了。包工头掏出一沓钱让大夫一定救活思思,说她是孤女,说她还是个姑娘。这时,她突然条件反射似的一把抓住了那沓钱,再也没有松开。思思都这样了要钱干啥?大家诧异。
最后,思思被癌症的折磨得愈来愈弱,终未能挺过这一劫,永远地走了。在整理思思的遗物时,乡亲们在她的内衣兜里,翻出了一沓汇给郝伯的银行汇款单。众人看了,先是神色惊诧,后来眼角都滚出了泪珠……
作者简介:常留邦,曾用名常帮娃,网名小桥流水。河南省卢氏县人。爱好读书,喜欢创作。偶尔有诗歌、散文、小小说见诸报端、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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