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亲情六章》之《笛声悠悠（三）》】/ 薛文德
笛声悠悠（三）
薛文德
父亲有一支黑色的长笛，上面缠了好几道白色胶布，算有些年头了。记的小时候，每到农闲的夜晚，在没有电视和收音机的小屋里，我们常听父亲讲故事，吹笛子，在那个年月，这无疑是一种高级的精神享受了。
最后一次听父亲吹笛，是在三十年前的省城西安，当时我刚进城打工，而父亲早我两年打工，在一家单位传达室搞收发工作。一个秋雨绵绵的星期六，我去看望父亲，晚上就睡在父亲的传达室，因是周末，厂里进出的人较少，当一切都静下来之后，父亲坐在床头，拿起那支伴他近二十年的笛子吹了起来，笛声在小小的房间里显得悦耳，清亮。
父亲吹的曲子，大都是我熟悉的歌曲，有《学习雷锋好榜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红星照我去战斗》等一些老革命歌曲，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父亲吹得一丝不苟，抑扬顿挫，韵味十足。父亲后来吹了一支曲子，我不知其名，但从中我听出一些悲凉之意，我理解父亲的心情，家里除了我已高中毕业，不再花费那来之不易的一点钱外，两个弟弟还都在上学，父亲每月只有150的工资，除了定时给家里寄100元后，他每月50元的生活费已是省得不能再省了，抽的是市面上已很难买到的"羊群"或"宝成"牌香烟，厂里一些老职工，还有退休的刘婶、赵叔等好心人，常因到传达室闲坐，知道了我们的家境，便把他们不用的一些家俱、衣物之类的送给父亲，父亲感激不尽，便在回家休假时，捎一些家里的特产黄豆、包谷糁之类的给人家，算是回报。
说明一点，父亲是在土地承包到户后农闲出门跟基建队打工时，因年龄偏大体力不支，才被一位亲戚介绍到这家单位传达室工作的。很快，父亲的认真敬业得到领导认可，签了三年合同，算是最早的一代农民工吧，仅管工资少，父亲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干得很出色，只是每到节假日，父亲的心事才通过那支竹笛得以排遣。我想，那孤独的笛声里，除了忧伤、寂寞，或许还有一点希望吧？
那晚，我是含着泪在父亲的笛声中入睡的，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听到父亲的笛声了。他那年迈的身躯，因早年过度劳动而不再硬朗，双腿因关节炎折磨而步履艰难，几年后回到家乡，整天闷闷不乐，父亲曾对一位亲戚说，他这一生没干下成绩，对不住家人，这句话被我无意间听到，很为父亲难过。虽然经过我们三兄弟的努力，日子比过去好多了，但没享几天清福的父亲终因积劳成疾，于2009年2月19日这天，突然离开了人世，对我们来说，这是件让人十分痛苦的事情。埋葬了父亲，在他的坟头我长久地痛哭，站立不起来，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只有把对父亲的挚爱寄托在深深的怀念之中。
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我又看到了那支黑色的长笛，耳旁似手又回荡起父亲那悠扬悦耳的笛声。
作者简介：薛文德，兴平人，1990年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西安晚报》，《陕西日报》《辽宁青年》《渭水》杂志，《中国建设报》《咸阳曰报》等全国各地报刊发表诗文一百余首(篇)，为《泾渭文苑》原创平台签约作者。先后获各种文学奖励十二次，作品入选《陕西农民诗歌六十年》，系陕西农民诗歌学会会员、理事，兴平作协会员，喜欢唱歌和旅游，兼做婚庆。现在陕北一煤矿公司餐厅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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