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援朝| 静 谧 的 西 山 ——禅宗四祖寺印象
聂援朝| 静 谧 的 西 山
——禅宗四祖寺印象
沐着晨光，我们来到了湖北省黄梅县西山脚下，这里有有一座千年古寺，是四祖道信大师始建于唐武德七年的禅宗四祖寺，又名幽居寺、正觉寺。这是一座在佛教禅宗历史上极具里程碑意义的古寺，历经千年雨雪风霜仍然闪耀着禅宗佛学的智慧之光。
晨光微熹中，四祖大殿、灵润桥、毗卢塔、授法洞和正在修建的大金塔都静静地矗立在雾霭之中。我走过了许多的古刹名寺，大都是香烟缭绕、人声喧腾，到了这个声名显赫的禅宗古寺，这里的安静却远远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只见有三两游人从身边经过，也都是声息悄然，仿佛是怕惊动了佛祖似的。
寺庙是不收门票的，禅院的大门总是敞开着任游人自由出入。偌大的香炉里有几炷燃着的细香还在香烟袅袅。有提示牌告诉游人：不能鸣鞭放炮，不能燃点巨香，有心的游客可自取三根免费的细香点燃插进香炉。我忽然想起来了禅宗历史上的那一桩著名的公案：既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你的心在动。其实，人心的自然属性的本质是安静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就像这样静静地拜谒佛祖呢？
毗卢塔，青砖砌就，四方斗顶。关于这座塔的美丽传说有一点像“凤凰涅槃”。看见这座塔，我仿佛是来到了唐朝。大医禅师道信，俗姓司马，公元580年出生于湖北省武穴市的一个官宦人家，自幼聪慧，饱读诗书。依着他的家世背景和满腹经纶，谋取一个功名也许不是一个什么大问题。可是，道信却选取了佛门，潜心修炼一直到了弘扬佛法的理论上的升华、形式上的创新、农禅并重开创佛教禅宗中国化的全新发展阶段。毗卢塔，是五祖弘忍大师建于唐永徽二年（651），唐大历三年，代宗赐塔号“慈云”，它是我国现存最完好的唐代佛教古塔，它就这样静静地矗立了1340多年，惯看历史风云而始终波澜不惊。
元朝诗人赵国宝有诗云： “一层石塔一层云，塔外梅筠九万根。大圣自然身不坏，游人如见佛常存。” 是怀念佛祖吗？是啊，四祖道信少小出家，遍游江南名山大川，苦参佛经，在多年的静修中将西来的佛学经书与中国本土老庄的本体论哲学结合起来，形成了更符合中国本土实际情况的禅学理论。
三祖僧璨传四祖道信传法偈曰：“华种虽因地，从地种华生，若无人下种，华地尽无生。”这是不是天示以道不得而知，可是却给了道信以深刻的启发。地，地！再像以前那样游历四方、托钵乞讨而传法，零星散乱不成系统，最大的障碍是没有传法的土壤。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道信的脑海里逐步清晰起来：农禅并重。 然而，地在哪儿呢？
大业十二年（616），四祖在庐山大林寺，时常静静地北望蕲黄破额山，只见紫云如盖，下有白气，横分六道。那是上苍在召唤大师到这里来弘扬佛法啊！大师没有犹豫，静静地收拾行装回到了西山。遂因破额山”有好泉石“，可终定居弘禅之志。西山下善信於琏员外捐赠祖业“九龙燕窝地”风水吉壤，四祖遂将幽居寺从紫云洞下迁重建伽蓝，塑造佛像，广聚徒众，过着躬耕陇亩、坐作并重的农禅生活。
大师是好静之人，凡事不事张扬，只注重实效。隋唐之交，战乱连年，尤其在北方“兵饥交接”，大小寺院都受到严重的破坏，“四方游僧，寄食无地”。唐王朝为安抚民心，实行开荒自给，僧人开荒，还可减免税赋。四祖大师顺应时势，在僻静的山林中定居弘法，以农养禅。敞开寺门，接纳游僧流民，垦荒耕作，尤其是农禅并举的创新举措，白天耕作农事，夜间听法坐禅。为定居修佛、聚众弘禅提供了居所和物质基础，可以不依赖外人的施舍而生存。山中聚集僧徒曾一度达五百余众。这就是中国佛教丛林的开端，自此形成了中国“天下名山僧占多”、“山即是佛，佛即是山”的特殊的宗教文化现象。
道信大师有一颗济世救民的仁慈之心。大业十三年（617），江西吉州城被农民武装围困二月余，城内井枯粮尽，瘟疫发生，情势十分危急。四祖闻讯赶来，劝解勿视百姓生命如草芥，并长诵《般若波罗蜜经》，未二日，但见城头上出现金刚怒目，天将持杵。农民武装遂命撤兵，吉州得救。时值暮春，天亦突降大雪，寒流滚滚，瘟疫顿消。
曾几时，疥疮在黄梅全县流行，百姓不胜其扰。一农夫在万般无奈之下，将患疥疮的八旬老母背到四祖寺求治。粗通医道的道信大师赐一药方：米粉与芥菜混合做成菜粑食之。农夫依言竟至治愈。消息传开，四里八乡的患病百姓都到四祖寺求医问药，适逢三月三大师寿辰，大师亲自下斋房，做了很多的菜粑广施百姓，使全县的疫情得到控制。而四祖寺每年三月三做菜粑广施信众百姓的习惯一直沿袭至今。
随着时间推移，四祖道信大师在禅学理论日益精进，渐悟与顿悟、坐禅与劳作、念佛与成佛诸般合一的禅理禅法日渐清晰。于是，一个中国化的佛教禅宗——东山法门渐露雏形。天下禅僧纷至沓来，贞观十年前后，新罗僧人法朗慕名赴西山学禅，后为朝鲜半岛佛教禅宗的开创者。四祖弘扬佛教禅宗的影响区域范围逐步扩大到豫、鄂、皖、苏、浙、两广一带甚至长安。
贞观十七年（643），太宗皇帝欣慕四祖道信禅风，四次诏请入宫供养，四祖均以病老推辞，最后竟至以死相拒。太宗景仰大师禅风，赏赐甚丰。西山四祖寺禅法正式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佛教禅宗，本是外来的宗教文化，在华夏大地上传播因“水土不服”而有一定的难度，道信大师静水流深，默默地将其与中国的本土文化相融合，悄然改变了佛教的传法形式，使之完全融入了中国的百姓生活，从而走上了一条佛教禅宗中国化的崭新的传法之路。
在四祖寺的禅院里，我感到到处都很干净，麻石铺就的地面上纤尘不染，甚至找不到一片树叶，四周一片静谧，只见有几个自愿到庙里做义工的人在擦窗户、打扫卫生。紧接着我又来到了附近的芦花庵，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清净，虽然里面还正在建设之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噪音入耳，僧尼们的脸上都是一副淡然而从容的表情，对比之下，我们这些尘世间的凡夫俗子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那份浮躁呢？
透过西山静谧之中渐渐飘散的淡淡雾霭，我仿佛看到了道信大师弘扬佛法、普济苍生的悲悯情怀和仁慈之心。
作者：聂援朝 湖北黄梅人 湖北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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