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高 :并不遥远的李先生(5-6)

作者:马明高

05

回到阳曲的太原县政府,当天就把大伙的工资全部发放了,并偿还了机关在外面的好多欠账和借款。

11月,形势越来越严峻,好多部队、地方武装以及土匪,四处寻钱搜粮,十分混乱。县政府的好多人员回家的回家,逃走的逃走,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工作人员和李先生的弟弟李生芳了。
一天深夜,一群不明武装攻入太原县政府,上上下下搜了一气,也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好将李先生兄弟二人作为人质掳走。
蒙着面,捆着手脚,用马哒哒哒地踮进一座大山里,才把他俩头上的黑布解了下来。李先生瞭望了一下四周,觉得这可能是交城大山里,方圆几百里,荒无人烟。他很清楚地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弟弟李生芳生性胆小,哪里见过如此场面?一路吓得哥哥哥哥的直叫。好容易没有人在身旁了,李先生悄悄地对弟弟说,你以后再不敢叫我哥了,人家审问你时,你就说咱俩不是亲弟兄,我们老家凡是一个村的都叫弟兄。知道了吗?不然你也出不去,会把命丢在这里的。弟弟使着劲儿直点头,眼眶里的泪珠子直打转转。李先生还把洞儿沟教堂的寄放清单交给了弟弟,并告诉他出去之后到教堂找李路加主教。弟弟吓得直哆嗦,把那清单塞进了内裤里边的小布袋里。那是他从大孝堡第一次出门时,妈妈给他特意缝制的放钱的地方。
果真弟弟就被人家审问了。果真弟弟按李先生嘱咐的说了,他很快就被释放了。
弟弟李生芳在逃回孝义的路上,被决死纵队的抓住。询问登记后决死纵队做他的工作,动员他参军。他已经被自己经历的这一切吓坏了,死活不愿当兵打仗。后来,乘看管不备,还是终于逃回到了孝义,却不敢回大孝堡老家,生怕人家追到老家抓他,就逃到西关亲戚家躲了起来。
到了12月底,仍然没有人拿粮拿钱去交城大山里赎回李先生的人质。大约过了不久,李生瑞先生就在交城大山里被这支不明武装残忍杀害了。

李生瑞先生死时,年仅三十五岁。

06

第二年正月十五,可能还是这支不明武装,又派人到孝义县大孝堡老家抓弟弟李生芳。好在他们的老父亲心明仔细,一过完大年之后,就又把李生芳偷偷转移到西关村生瑞的大妻姐家,这样才躲过了人家的抓捕。

没有多长时间,弟弟李生芳就因受惊吓,死于稀屎痨病。弟媳只好嫁到孝义县城东姓李的一家人家。
时光已经过去了很久,李峰的母亲不知说起什么了,才记起了过去的往事,说你生芳叔叔从外面回来后,曾经把那洞儿沟教堂的寄放清单给了我,我既怕丢了,又怕别人看见,就把那清单和四五张委任状贴在咱家里的衣柜内壁。李峰瞪圆了眼睛,问道现在还在吗?母亲说,三十多年前搬家时,觉得没用了,就一把火烧了。
这样,就有了李峰2018年初夏的太原晋源区姚村洞儿沟教堂之行。
遗憾的是,李峰到了洞儿沟教堂的时候,主教早已经不是李路加了。意大利人李路加离开这里已经好几十年了,早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只是听这里的老人们说,李路加在这儿当教堂主教的时间大约是1940年至1950年。
2019年的一天,经常上网查看资料的李峰,无意之中从百度上看到一条已经过时的消息,说洞儿沟教堂主教李路西(1940一1950)于2017年在太原离世。李峰不由地大声哎哟了一声。
看来,关于爷爷李生瑞的死之谜,就再也没有什么线索了。
像李先生那年轻的生命一样,说没有,一下子就没有了,像风一样吹过去了,谁还记得呢?
谁还记得呢?李先生,李生瑞先生。
杨德寿 :小八路成长为作曲家
马荣光 :我的父亲马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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