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追加什么

村上春树在某短篇小说里借主人公之口说:
“世间饮酒者可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为了给自己追加什么而不得不饮酒的人,一类是为了从自己身上消除什么而不得不饮酒的人。”
很触动我。
我肯定不是“不得不饮酒”的酒鬼,却绝对算得上“不肯不饮酒”的爱酒人。
那么,我在饮酒时,潜意识里是想“追加什么”,还是“消除什么”呢?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考量角度。
也许,那些酒后每每流泪的朋友,是心中有所淤塞,借酒消除吧?
我不哭。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清醒状态的我有点儿社恐:讨厌当众说话,处于不熟悉的社交环境时会感到焦虑,一个人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会被我视为“熟人”,有些人即使见过几十次仍旧令我紧张、不自在……
喝酒以后的我“四海之内皆兄弟”——陌生人直接进化成骨肉,没有任何中间环节。
复盘一下周五下午5:30到晚上10:30的主要事件吧——
5:30到达轮滑场地,孩子们穿好护具开始滑,夫妻俩的闲暇时光就开始了。到旁边小区逛逛,点好披萨,就去距离孩子们20米的“番薯”酒吧门前坐坐。
两个人各点一杯酒,各做各的事情。我打开电脑写文章,暮春的风将远处孩子的笑声和近旁人家的饭菜香气传送,杯中琥珀光在次第亮起的灯下闪闪烁烁。
6:40轮滑结束,孩子们跑过来吃简餐,7:00去25米外学画。其间豹子爸偶遇大学学妹——她就坐在我们旁边那桌,真巧!我认识了当晚的第一个陌生人。他们叙旧的时候我微笑致意而已,继续敲打键盘,安静地享用手边那杯KAVALAN。
更巧的是学妹小洁和酒吧老板老米是多年好友。外卖送到,老板老板娘和他们的小女儿以及学妹和学妹的小姑子一桌人开始吃晚饭,老米开红酒待客,邀请豹子爸过去同饮。他们给我一杯红酒,并不打扰;我也就继续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久来了两位熟客,取了存酒,坐在酒吧外面的高台阶上小酌。他们的萨摩耶步态轻盈妩媚,一对乌溜溜的眼睛似解人语。老板娘的小女儿米爱顿时无心吃饭,“花卷儿,花卷儿!”地叫着,跟着狗狗撒欢儿。
“花卷儿,”我心中暗忖,“给爱犬起这么个名字的人,一定是北方人。”文章写得七七八八,索性盖上电脑去和花卷儿玩,任由它细砂纸般的舌头把手臂舔了个遍。
果然,主人是北方人,家里有另一只萨摩耶名叫“馒头”;竟然还是如我一样在西安读了四年大学的人!虽然谈不上是“他乡遇故知”,也早把深圳作故乡矣;可是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说说北方风物,总归觉得亲切。这一晚认识的陌生人数量上升为3。
8:30孩子们画画回来先朝狗狗飞奔而去,紧接着和米爱玩到一处——三个娃在同一所小学就读,米爱和狮子一个年级,却和豹子一样高——赛跑、骑单车、玩轮滑、爬树、去看猫……一眨眼玩得难舍难分,酒吧门前的空地足够他们纵横驰骋。
老米开出第二支红酒,我去买了两大篮草莓,与几桌客人分享。话题从眼前的酒与孩子辐射到上天入地,跳脱无拘。
老板豪爽,老板娘沉静,学妹率真,小姑子娴雅,龙龙和西瓜两位酒吧小妹一个朴实恳切一个鬼马机灵——借三分酒意看人,各有各的妙处。
10:30道别的时候,狮子豹子和他们的新朋友米爱相约学校见,我们和八个三小时前的陌生人热烈挥手,彼此把“再见”说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的我想着昨天的酒与人,想着这些年来的酒与酒中的自己。
很奇妙——我有多享受一人独处的宁静、二人世界的甜美、三五知交小聚的舒畅,就有多享受酒后人群中的开朗、自在、欢声笑语甚至粗声大气……
我常常感到困惑:是酒帮助我发现了内在的自己,还是借助酒,我干脆追加了另外一个人格???
欢聚的结果是:回家发送公号文章的时候,忘记了打上“原创”标,只好今天删掉重发。
因为每天只能发送一次文章,现在的这一篇要过了今夜12点才能推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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