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梅 | 冬日看花花灼灼
寒风凛冽，万物萧瑟。即使地处江南的宁波，常见的开花植物亦屈指可数。不过茶、油茶、蜡梅、枇杷、胡颓子、美人茶等少数几种而已。而我们身边，当季开花最热烈最显眼最烂漫的，也就是茶梅了。
清人陈淏在《花镜》中指出：“茶梅，非梅花也。因其开于冬月，正众芳凋谢之候，若无此花点缀一二，则子月几虚度矣。其叶似山茶而小，花如鹅眼钱而色粉红，心深黄，亦有白花者，开最耐久，望之素雅可人。”古人为文，言简而意丰，短短八十字，即将茶梅之名字来源、观赏价值、花叶特征等说得明白如话，实在让人佩服。
茶梅（Camellia sasanqua），山茶科山茶属，与蔷薇科杏属之梅花无涉，取其开于冬日且花形与梅类似之义，在我国和日本，均为古老而传统的观赏植物。一般说来，茶梅分为普通茶梅（Sasanqua Group）、冬茶梅（Hiemalis Group，日本亦称寒山茶）、春茶梅（Oleifera Group）三个类品种群。普通茶梅最接近原生态茶梅，十月份即花，单瓣或复瓣，白色花居多。冬茶梅品种群十一月即花，红色、粉色重瓣花为主体，是江南最常见的，文中所述，多以此茶梅为主。春茶梅，一般认为是茶梅与山茶花的杂交品种，花期、花型兼具二者之特色，我国引种较少，所见不多。
茶梅之最大价值，在于填补花季之空白。寒冬腊月，是自然界休养生息的时节。草花植物，早已隐遁无形，在大地母亲的怀抱之中，等待着来年春天的降临。灌木、乔木，或枝丫光秃，或翠绿如常，一眼看过去，似乎了无趣味。
而茶梅，不与凡卉争春，不畏霜雪严寒，灿灿然而绽放，成为少花季节的耀眼明星。茶梅花量却巨大，有白、粉、红诸色，单瓣、复瓣、重瓣多态，艳若桃李，姿似芍药，孤植则花开满树，灌丛则红艳一片，虽大红大绿，然亦大俗大雅。茶梅另有一妙处，就是花期漫长，自十月底至二三月，新老相继，绵绵不绝，几达半年之久，既为人们延续赏花之乐，亦为萧瑟冬日增添一股暖意，实为此季不可多得之尤物。
不识茶梅者，往往将之与山茶花混同。此说不算全错，毕竟茶梅亦为山茶属之一种。但严格到种，细细比较两者，区别却是比较明显。
山茶植株大，茶梅个子小。明代画家陈道复有一首《茶梅》诗，就说到了这一点：“花开春雪中，态较山茶小。老圃谓茶梅，命名亦端好。”三品种群之中，普通茶梅植株高一些，亦不过两米左右，而山茶花最高可达九米，我们小区里的山茶，一般在两层楼左右高。最常见的冬茶梅品种群，大约摸一米左右，矮的甚至只有半米，亦是花开满枝，故用做绿化隔离带，或做盆栽，都比较适宜。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是毛主席写梅花的句子。而梅尧臣的“腊月冒寒开，楚梅犹不奈”，苏轼的“说似与君君不会，烂红如火雪中开”，也是说山茶开放在腊月深雪之季。在诗人及被诗人们误导的一般人眼中，似乎认为梅花、茶花最能傲雪斗霜。其实，这是一个误会。
据小山的观察，江南最寒冷季节之花，也就开头所列之蜡梅、枇杷及本文主角茶梅等几种，梅花、山茶一般要到阳历二三月才能开放，此时春天已经拉开大幕了，故不能将它们列入冬花之行列。所以，我们农历春节之前看到的山茶属植物，美人茶之外，一般为茶梅，春节之后才大规模开放的，就是山茶了。山茶现在还只是花苞呢。
茶梅花期漫长，盛放之时，亦是落红无数之时。尤其正当花季的冬茶梅，枝上地下，均红艳艳一片。细心之人，观察落花，会发现区别茶梅与山茶最简便易行的方法。茶梅花瓣基部离生，故花是一瓣一瓣凋落的，有时候花瓣落光了，花蕊还在枝头。而山茶花瓣基部连生，故落花之时，整朵整朵坠落，和木棉、油桐花一样，凋落地上，还保持着在枝头时候的状态。知道了这个秘诀，咱们普通人就不必费心去比较小枝是否有毛、叶子孰大孰小，即可以轻松辨识二者。
茶梅实在太常见了，单位门口的花坛，开车路过的绿化带，公园里，社区中，这个季节的宁波，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到处可见茶梅之倩影，但却少有人为茶梅慢下匆匆的脚步。“眼前无奈蜀葵何，浅紫深红数百窠。能共牡丹争几许，得人嫌处只缘多。”此为唐朝诗人陈标为蜀葵鸣不平之作，窃以为，将“蜀葵”二字换为“茶梅”，亦颇能传达一般人对待“茶梅”之态度。其实，只要我们稍一驻足，细细品之，我们熟视无睹之茶梅，亦有诸多动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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