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小屋
我那慈祥的母亲七年前在与亲人的谈笑声中溘然长辞,因为走的太匆忙,我又长期在外地工作未能尽孝,每每想起她老人家都是心中酸痛,今天是母亲节,我把老人家去世一周年时发表在《承德日报》上的纪念文章找出来与大家分享,借此缅怀母亲大人。当年因版面限制,报社编辑删掉了几十个字,下面是本人当年发送的原文,家人与母亲的最后合影照片为临时添加。
妈妈在南园小区有一套小两室的房子,面积不大,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但那是妈妈的家,因此也就是我们姐弟五人的家,当然也是孙子辈、重孙子辈的家。因为有妈妈在家中守望,隔个一年半载家人们总要聚到一起,人齐的时候居然有20口之多,房间拥挤到无法立足的地步,不管是嬉笑还是吵闹,其实都是在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天伦之乐。
妈妈在南园小屋里寡居了18年,18年的寡居生活肯定比苦守寒窑的王宝钏要幸福的多,因为时不时会有儿孙们的问候与烦扰,因为子女们每次回家看到的都是母亲的笑脸,因为在所有的疑难和争论面前母亲都显示出慈祥大度的一面,所以我们以为自己已经尽了孝,更以为妈妈很幸福。毋庸置疑,妈妈十分了解她的每一位儿女,如今我们却经常怀疑自己,真的同样了解她老人家吗?18年时光如水流逝,18年中我们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明显长大,甚至成家育儿,但却忽视了18年岁月对母亲的影响,忽视了她老人家的衰老,真的以为她老人家能长命百岁呢,总以为还有很多机会报答养育之恩。然而一年前的8月15日,她老人家在谈笑声中溘然而去,顿时惊呆了一群儿孙。如今方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悔恨与惆怅。
自从妈妈移居天国,南园小屋就成了母亲的故居,虽然居室陈设如旧,但已全无家的温馨,有的只是伤心难过,或许这里已退化成了一种家的符号,一种精神寄托。南园小屋逐渐成了我们姐弟想来又不敢来的地方。但在一些重要的日子大家还是会来,坐在屋里缅怀突然离去的母亲,追忆英年早逝的父亲。总觉得冥冥之中有太多的神奇,比如母亲独居的18年。想当年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就只有18岁,然后父亲母亲扶老携幼忍辱负重历经坎坷一起度过两个18年,父亲走后母亲又单独生活了18年,或许这只是巧合。母亲辞世第三天在墓地与父亲合葬,这一天恰好是父亲18周年忌日—8.17—“爸要妻”?或许这也是偶然。但儿女们情愿相信,这里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为了母亲的周年祭奠,我再次返回承德并入住南园小屋,没有妈妈的南园小屋,已经全无生气,缺乏照料的鲜花全部枯萎成了标本,只有一盆仙人球在窗台上倔强地绿着。阳台上一大摞叠放的圆凳积满了灰尘,昭示着这里曾经同时拥有很多客人。时间减轻了几许悲伤,睹物思人在所难免,却不再时时热泪盈眶,睡在妈妈生活多年的床上,碾转反侧,别有一种滋味萦绕在心头。睡意阑珊之时徘徊于小屋,却又不知是在寻找什么还是回避什么。户外不远就是熙熙攘攘的南园菜市场,母亲一年没来买菜了,但市场的热闹氛围还是一如既往,夏日窗外的南山依旧郁郁葱葱,想当年缘此曾与母亲登上魁星楼,然此景已永远不可复制,正所谓物是人非。
南园小屋依旧,变化的是人的心情心境。人哪,年轻的时候个个踌躇满志,有了孩子则会望子成龙,不惑以后才发现,自己亦或家人就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和那些每天在菜市场买菜卖菜的普通老百姓没有任何区别。无论是大学教授还是马路清洁工,人们的生活质量或有不同,但人的尊严个个平等,我们就该像母亲一样用微笑面对生活中的一切,直到最后一刻也要面带笑容。诚如邻居们的感叹:那老太太的风度——活的那叫有尊严。真要做到这一步,人生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高 斌 2010-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