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彦波——穿军装后第一次回家过年
穿军装后第一次回家过年
作者：铁九师吴彦波
当兵前，我没有去过很远的地方。记忆里我只跟父母坐火车到过鞍山，那里有爷爷家和姥姥家。再远的没去过。当兵后，第一次远行，是大兴安岭加格达奇。记得那是1972年的春节前。奉师首长的命令，我们宣传队到加格达奇三师驻地去演出。听到这个消息，把我们这帮
当兵前，我没有去过很远的地方。记忆里我只跟父母坐火车到过鞍山，那里有爷爷家和姥姥家。再远的没去过。当兵后，第一次远行，是大兴安岭加格达奇。
记得那是1972年的春节前。奉师首长的命令，我们宣传队到加格达奇三师驻地去演出。听到这个消息，把我们这帮小新兵高兴坏了。从来没坐过那么长时间的火车，多好哇！把几天的服装道具准备好后，我们就兴高采烈地登上绿皮火车，开始了三天多的旅途生活。
整个白天，我们隔着车窗看沿途风景。那时基本都是慢车，火车一会儿一停，一会儿就一站，大站小站都停。大站停的时间稍长些，队长就让我们下车去透透气。因为都是硬座，白天还行，晚上睡觉时就东倒西歪的了。好在年龄小，只要睏了站着都能睡着。吃饭很方便，有固定的餐车，到时间我们就集体过去，四人一桌。
火车越往黑龙江走越冷。从车上往外面看，那里的土地好像都是黑色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地啥也没有了，火车道的两旁都是低矮的榛子树，树枝都已干枯了，一片荒凉啊，东北的冬天就是这样。
三天两夜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加格达奇。下了火车，我的天呐，到了这个地方才真正的知道什么叫冷啊！感觉脸上的肌肉立刻就收缩了，毛孔一下就关闭了。我们互相之间想说什么，但嘴已不听使唤，上牙碰下牙咯咯做响，面部表情那叫一个皮笑肉不笑啊。地上的积雪很厚，我们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直响。
安排我们住的地方，是一大排平房。我们女兵住的房间很大，仍然按大小个顺着往下排。班长唐丽萍打头，我基本在中间。长长的大通铺是用木板搭的，下面是地火龙。屋子里非常暖和，与外面形成极大的反差，只穿一件衬衫就够了，把我们高兴的不得了。赶紧把行李铺好，一边铺一边说笑，铺好后站在大通铺上手舞足蹈地跳起来。铺太大了，屋里太暖和了。
接下来的事就高兴不起来了一一室内没有厕所，无论白天晚上只要想方便就得上外面去，而且离住处还有一小段距离。真愁人啊，憋不到一定时候是不能轻易去的。上个厕所就像一场战斗啊，别提有多冷了。找好同盟军一起行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完事了提起裤子，手抓着皮带就往回跑，就一个字，冷！
我们到三师带去的是样板戏《红灯记》。那个年代也就是八个样板戏，文化生活很匮乏，只要有一个文艺团体演出就不愁没人看。剧场里挺暖和，不用为寒冷担心。三师对我们招待的挺好的，各项准备工作也都提
前做了，演出很顺利。
我们外出演出的规律都是到驻地后的第二天装台，做准备工作。第三天的白天没啥硬指标，队里都会给大家点自由活动时间。我们的自由活动就是逛商店了，那时也没什么项目可玩的。全副武装后就开始在通往商店的路上行走，踏着厚厚的积雪，笨重的大头鞋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带节奏的声音太好听了，嘎吱嘎吱的响。我们还刻意的抬高双腿故意的用力踩，边走边不停的说笑。满地的榛子皮大部分已经和雪冻在一起了，也有随手新扔的踩在脚下感觉有点咯。看来这里盛产榛子。我们女兵三三两两的走着。皮帽子的带系的紧紧的，可是没一会，帽子一圈全是冰霜，眉毛上不仅是霜还有冰粒，上下眼婕毛一眨一眨的都粘在一起了，好像都能把睫毛粘掉。我们越张嘴说笑霜结的就越多，那时也没有戴口罩的习惯，冻的脸红红的，用手一碰都有点疼的感觉。就这样也没有影响我们逛商店的心情，感觉非常有意思，好玩。
那个年代没有冰箱冰柜的，在这么寒冷的地方所有的物质都是自然冷冻。这里的商店可不暖和，店员都穿的很厚，那时候哪有轻便的羽绒服啊。生活在这里的人哪个穿的棉袄都看得出很厚实，都显得圆圆的。商店里苹果是冻的，梨冻成了黑色，白菜也冻的像起了一层水泡。有一些冻了的鱼，是江鱼还是河鱼分不出来。肉也是冻的，什么都是冻的。我们几个女兵进商店挺惹眼一一突然进来几个穿军装的女孩，脸冻的通红，帽子一圈全是白白的霜，一下子就有不少目光都投向了我们。可能是出于新奇和羡慕吧？我们径直走向卖榛子的地方，一斤四毛钱，我们几个商量后决定都买点寄回家，因为快过年了。我们就商量用毛巾缝个口袋，就问服务员能装几斤，她告诉我们能装四斤。于是，我们几个每人买了四斤榛子。回到住地，借了针线，把毛巾对折，三面一缝，留个口把榛子放进去再缝上。我们几个也挺能折腾的，向借针线的人要了一块白布，几个人一分，就缝在毛巾上，写上地址直接到邮局寄回家了。还是女孩顾家啊，男兵一个都没有买的，哈哈哈。更让我们高兴的是，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后，队里突然宣布，家住东北的可以回家过年，这时离春节只有三天的时间了，要求初二返回部队。
南方兵离家路途太远了，没能回去，演出后的收尾工作就辛苦他们做了。我们的心早就飞了，卸了妆就直奔火车站。那个年代当兵的坐火车比较方便，赶上哪趟车就上哪趟。
到了家，是年三十的早晨。太不容易了，在外地的姐姐也回来了，家里谁也没想到我能回来，都高兴坏了。
第二天，赶紧去照了个全家合影。这张照片太珍贵了，这是我家唯一的一张合影，因为不在一个城市，很难聚在一起。
这也是我当兵期间唯一一次在家过年。浓浓的年味儿，团聚的亲情，至今环绕着我，不离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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