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诗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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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既是一位伟大的小说家，又是一位伟大的诗人，在有资格居于文学庙堂高位的那些具有世界意义的第一流作家中，也许只有雨果一人同时在诗歌与小说这两个领域里达到了如此高的成就。他这种双强项兼备的优势，是但丁、莎士比亚、歌德这些大师也难以企及的。
作为一位小说家，雨果创作规模之巨大、成果之丰硕，又足以与所有那些以小说而名垂千古的巨匠比肩而立。他的五部长篇小说《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海上劳工》、《笑面人》与《九三年》以及若干中短篇小说，共有三百多万字的篇幅，与狄更斯、托尔斯泰的小说创作量几乎不相上下，仅次于巴尔扎克与左拉的系列小说《人间喜剧》与《卢贡·马卡尔家族》。
雨果集抒情诗人、政治讽刺诗人与史诗诗人于一身，在法国诗坛上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雨果的诗歌气势磅礴，洋溢着爱国主义激情，富于浪漫主义色彩。他善于谋篇布局，运用对照技巧，以鲜明的对比来加强诗歌的艺术效果，他的诗有着色彩瑰丽的意境，奇特巧妙的想象，丰富生动的语言，独具匠心的结构，反复吟咏的旋律，感情奔放的气势。
下面诗塾推出其部分适合儿童朗读的诗歌作品来给大家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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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走到田野上
诗人走到田野上：他欣赏，
他赞美，他在倾听内心的竖琴声。
看见他来了，花朵，各种各样的花朵，
那些使红宝石黯然失色的花朵，
那些甚至胜过孔雀开屏的花朵，
金色的小花，蓝色的小花，
为了欢迎他，都摇晃若她们的花束，
有的微微向他行礼，有的做出娇媚的姿态，
因为这样符合美人的身份，她们
亲昵地说：“瞧，我们的情人走过来了！”
而那些生活在树林里的葱茏的大树，
充满着阳光和阴影，嗓子变得沙哑，
所有这些老头，紫杉，菩提树，枫树，
满脸皱纹的柳树，年高德劭的橡树，
长着黑枝权，披着藓苔的榆树，
就象神学者们见到经典保管者那样，
向他行着大礼，并且一躬到底地垂下，
他们长满树叶的头颅和常春藤的胡子，
他们观看着他额上宁静的光辉，
低声窃窃私语：“是他！是这个幻想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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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孩子一出现......
只要孩子一出现，全家的大大小小，
大声地拍手欢叫。他的小眼睛一笑，
大家也都喜笑颜开。
伤心屈辱的面容，愁眉苦脸的额头，
看到孩子一出现，天真活泼看不够，
会把烦恼统统忘怀。
有时，我们拨弄着火炉在高谈阔论，
谈祖国，也谈上帝，谈诗人，也谈灵魂
在祈祷时轻轻升起。
孩子一出现，别了，老天，而祖国，再见！
在笑声中说停就停。
夜深人静的时候，神思进入了梦乡，
听得见芦苇丛中水浪叹息的声响，
仿佛是哭泣的声音；
如果曙光像灯塔照耀，出现在天际，
黎明的光辉会在各地的田野唤起
鸟语嘤嘤，钟声不尽。
孩子，你们是黎明，我的心灵是原野；
你们亲一亲原野，原野借红花绿叶，
会熏香自己的气息。
我的心灵是森林，为了让你们喜欢，
林中的枝叶虽然幽深，现在却充满
金光灿烂，细语甜蜜。
因为，你们有无限柔情的美丽眼睛，
因为，你们的小手没有做过坏事情，
天生活泼，纯洁，可爱。
你们的小脚未受我们污泥的侵蚀，
金发的儿童！戴着金色光轮的天使！
啊！神圣的小小脑袋！
你们在大人中间，是方舟里的白鸽，
你们纯洁的嫩脚未到行走的时刻，
一队翅膀其蓝无比
你们望着这个世界，对世界一片茫然。
身体是干干净净，灵魂是一尘不染，
白璧无暇，无暇白璧！
孩子轻轻地一笑，孩子是多么可爱：
他什么都信，说话没有一点点掩盖，
他才哭，马上又开心；
惊讶入迷的神情浮现在他的眼窝，
他把幼稚的心灵献给周围的生活，
他的嘴谁都可以亲！
主啊！千万别让我，别让我爱的人们，
兄弟、亲戚和朋友，主啊！甚至我的敌人！
扬扬得意做着坏事，
别让我们在夏天见不到枝头花俏，
蜂窝里没有蜜蜂，鸟笼里没有小鸟，
别让家里没有孩子！
一八三零年五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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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 给 妈 妈
——祝贺她的生日索菲节
我亲爱的好妈妈，你从我童年时候
把我喂养，把我领大，
妈妈，请接受你的一个儿郎，请接受
他把感激之情献上。
晚上，不幸徒然地给我造成了伤痛，
并且剥夺我的自由，
我会从我的这颗十分喜悦的心中，
爆发出兴奋和温柔。
亲爱的母亲啊，我欠你实在太多，
你把我降生下地，
是你用乳汁喂我，又是你把我养活，
全靠你的爱心仔细。
每当怀着感激的心情，我提醒自己
你的大恩大德之处，
我赞美你，而我又能以什么回报你?
一声声温柔的祝福。
（诗人作此诗时不足十四岁）
（程曾厚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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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诗句有翅膀……”
如果我的诗句有翅膀，
而诗句的翅膀像杜鹃，
我温柔而娇嫩的诗行，
会飞向你美丽的花园。
如果我的诗句有翅膀，
而诗句的翅膀像思想，
我的诗是点点的火光，
来把你家的炉灶点亮。
如果我的诗句有翅膀，
而诗句的翅膀像爱情，
我的诗会奔向你身旁，
忠实而纯洁，日夜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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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拂晓
明天，拂晓，当晨光洒向乡间，
我就出发。你看，我知道你在等着我。
我会穿过森林，我会攀过山岭。
我不能再停留一刻，无法远离你的身边。
路上，我的双眼只注视我的思念
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
独自一人，无人知晓，弓着腰，双手交叉在胸前，
当我心怀忧伤，白天也如黑夜一般。
我既不看落日的金光，
也不看远处飘向阿尔弗勒的点点船帆，
当我来到你身边，会在你的墓前
放一束绿色的冬青，一束盛开的欧石楠。
雨果的长女莱奥波尔迪娜（Léopoldine Hugo）（1824-1843）在19岁那年和新婚丈夫在度蜜月途中在塞纳河上双双溺亡。莱奥波尔迪娜的过早离世，令雨果悲痛欲绝，他此后为女儿写下了无数诗篇，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一首《明天，拂晓》。在诗中，作者与想象中的女儿对话，他说：“我会天一亮去看你，我不能再停留一刻，无法远离你的身边。”诗中表达了父亲对女儿真挚的爱，历来为读者所传颂，之后有很多位歌手将这首诗改编成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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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太 阳
啊，
太阳，
你神气的面庞，
岩洞里传出的声响，
野花遍野的沟壑山地，
青草丛中发出的芳香，
啊！
树林中野生的荆棘。
高耸得像榜样似的圣山，
白得如教堂的门楣一般，
苍老的岩石，
百年的橡树，
当我把你们凝眸远看，
你们灵魂便进入我心灵深处。
啊，
清清的泉水，
原始森林，
一片碧波映着白云的浓荫，
蓝天下波光粼粼的池塘，
你们都是大自然的良心，
对这些强盗，
你们怎么想？
（1852年12月2日于泽西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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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与大海
泉水从岩石上一滴滴
落入怒涛汹涌的海里。
掌管生死的海洋说：“你
来干吗？这样哭哭啼啼！”
“我的风暴使人害怕，
我的尽头就是天涯。
难道我还需要你吗？
小鬼，我是这样广大！……”
泉水对苦海深渊说道：
“我无声无息，不求荣耀，
我给你的，正是你缺少
的一滴淡水，人的饮料！”
（许渊冲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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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的女儿
我的孩子啊，你看，我事事谦卑。
要学我的样；不要去红尘之中；
幸福吗？不会；胜利吗？永远不会。
——要学会顺从！——
要温柔，和蔼可亲，抬起虔诚的头颅。
如同白昼把光芒投入了天空，
你呢，好孩子，你要把灵魂投入
碧蓝的眼中！
没有人幸福，更没有人会胜利。
时光对大家并不能完美无缺；
时光是虚影，我们的生活，孩子，
是虚的岁月。
不错，人人都厌倦自己的境遇。
要获得幸福，每个人——命运可悲！——
什么都没有。所谓“都”,只是区区
的微乎其微。
这微乎其微，可是在这个世界，
正是每个人努力追求的目标；
一个词，一个名字，一点钱，或者一瞥， 或一个微笑
没有了爱情，君王也不会快乐；
茫茫的沙漠，只缺少甘霖一滴。
人是一口井，井里会缺水干涸，
会经常见底。
看这些哲人，被我们奉若天神，
看这些英雄，使我们肃然起敬，
这些名字使我们黑暗的乾坤
能大放光明。
他们如同是熊熊燃烧的火把，
先以灿烂的光辉把万物照明，
然后却走进坟墓里，为了寻找
一点点阴影。
老天很清楚我们的不幸痛苦，
对我们徒劳、喧闹的生活同情。
每天的清晨，老天以眼泪滋濡
我们的黎明。
我们走一步，总有上帝在指引，
指明我们的无能，上帝的威力；
尘世有万物，人间有众生，可信
同一条真理。
要遵照执行，这条真理很神圣，
要记住，可以进入每个人的心：
心里只有爱，孩子，心中没有恨，
对一切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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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走向宏伟的目标
当我走向宏伟的目标，
威胁我的事物冲我狞笑。
天哪，我的要求是正义的，
我争取的目标一定要达到！
无论可怕而残暴的六月，
无论叫骂，无论挖苦的嘲笑，
无论目光睥睨的波拿巴，
无论大海上吹来的狂飙，
无论以我为对象的仇恨，
任什么都不能使我动摇。
如果旧世界崩溃，它倒下的废墟
可能会压坏我，却无法使我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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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 年
孩子在唱歌，母亲卧床，已衰竭病危，
在病人的头顶上，死神在云中游荡；
她奄奄一息，美丽的额头黯然低垂，
我在听母亲喘气，我听见孩子歌唱。
这个孩子才五岁，待在窗子的旁近，
发出动听的声响，笑着游戏不知愁；
这可怜又可爱的生命挨着他母亲，
孩子整天在唱歌，母亲整夜在咳嗽。
母亲将去教堂的石板下长眠安卧，
可是，这个小家伙又开始放声歌唱……——
痛苦是一枚果子；上帝不会让苦果
结在太柔嫩、承担不起的树枝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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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支看不见的笛子
来！——一支看不见的笛子
在果园里悠悠地响。——
最和平的歌儿
是牧童的歌儿。
橡树下，平如明镜的池水，
掀起青黛色的微波。——
最快乐的歌儿
是小鸟的歌儿。
但愿你一心无挂。
相爱吧！永远相爱！——
最迷人的歌儿
是爱情的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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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 一
在棕色群山起伏的地平线上，
太阳，这朵光芒万丈的金花，
黄昏时分渐渐儿俯向大地；
一朵新开的银菊，在靠近麦地的野草中，
一座行将坍倒的灰色墙上，
谦卑地放射着天真洁白的圆光；
这朵小花儿，恰好从残破的墙上，
注视着那颗在永恒的碧空里
万古不息地把流光倾泻的巨星。
“瞧”，它向它说：“我也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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