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高朝霞作品 | 戏情

《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线上平台：西散原创

西散原创——西散原创纸媒选稿基地

西散原创——中国散文作家成长摇篮

西散原创——最具亲和力原创精品散文平台

与家人闲谈时，我说起小时候的梦想：“每回剧团唱完戏要走的时候，我很想跟上它走，请他们收下我，它上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姐姐说：“呀，我也有这想法呢”。

母亲听了，很是吃惊，“我都不知道！你们咋都不早说呢？”

母亲叹了口气，说：“我小时候看戏，也有这想法呢”。

听母亲说完，三人都无言起来。

要不是现在说起，怎么会知道小时候的母亲姐姐和我，竟都有同一个想法呢。那时候，家乡并没有戏校，想学戏，在我眼里，唯有跟着剧团走。只可惜这梦想已经随着童年的逝去变得很遥远了。

我常常惊讶，幼年的自己竟会对看戏着迷到那种样子。小时候看戏的情景，真是很难忘呢。

我们这里各村各乡，皆有戏台，每逢庙会，必请剧团前来助兴。

逢村里唱戏，不分男女，扶老携幼，几乎一村之人全集合在戏台之下。戏未开演，台下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卖油条的、做糖糕的，烧醪糟、卖水煎包子的，小商小贩，争相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大人多在戏台下早早占好位置，闲谈唠嗑，静等开演。小孩子则兴奋地到处乱跑，向大人讨钱花，甚至趴在窗外偷看演员化妆，赶都赶不走。戏开演了，却一个个东倒西歪，在大人怀里打起了瞌睡。

我却总是不到戏终一点儿都不困的。锣鼓一响，笙乐奏起，未成曲调先有情，立时就把我的心给吸引过去了。及至演员出场，那俊美的扮相，婉转的唱腔，好看的服饰，漂亮的台步，从头到脚，无一不使我着迷。看到后半夜，连母亲也熬不住了，见我仍恋恋不舍，只好托近邻等散了戏将我带回。

每每看到伤心处，台上未哭，我的眼泪早已哗哗地往下流，擦都擦不完。以至惊动了四周的人，有好心的大娘大婶便劝我：“这娃咋恁憨，演戏演戏，都是假的，要不咋能叫演呢，哭个啥。”我也知道是假的，下次看戏看到动情处，我又抑制不住，哭得满脸都是泪。

一般情况下，每晚只能唱一出戏。有时候也演整本戏，像《狸猫换太子》《楚宫血泪》等，头天晚上演出第一部，第二天是第二部，连演几个晚上才演完，请一个剧团晚上就唱这一出戏。演整本戏的时候，可苦了我了，我又要看白天的戏，又要熬夜看晚上的戏，从不睡懒觉的我，居然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直到下午的戏就要开演方才醒来。等剧团唱完走了，我的魂儿也跟着走了，几天内上学都没有心思。

小时候看《钟馗嫁妹》，已成厉鬼模样的钟馗来至家乡，正欲上前敲门，却又止步，惟恐自己的模样惊吓了妹妹。其情其景让人落泪，真是生死两相隔，人鬼情未了啊。

看《李延贵卖水》，小姐黄秀英一出场，觉得她病病恹恹，死气沉沉的，还不如丫环有得看呢，演丫环的演员正在给小姐表四季的花，既活泼又有趣。及至花园赠银，丫环遇害，自幼与小姐定有婚约的李延贵，被嫌贫爱富的黄员外陷害，诬告为杀人真凶，绑赴刑场开刀问斩。

黄秀英闻讯后，日夜兼程赶往刑场，欲在李郎临死之前，虽救他不得，也须祭上一祭，拜上一拜。此时，演员用水袖、翻身、长跪等一系列大幅度的动作，从台子这边一直跪到台子那侧，将人物内心剧烈复杂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把一个有情有义、善良正直的女子形象演得动人心魄。

我大吃一惊！一改先前的偏见，这才是真正的主角啊！

真正的主角平时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是在属于自己的时刻，一定会不遗余力，让观众对她的风采，一览无余。

豫西风俗，喜事和丧事一样，分别称做红、白喜事，都要请乐队（小戏班子）来吹吹打打热闹一番，外地人往往对此觉得不可理喻。唯所用色彩不同，喜事多用红色，丧事则用白色。喜事用喜庆的调子，丧事用悲伤的调子。每有丧事，哀伤的调子便在耳边响彻，寄托着生者的无限哀思。在吹吹打打中，一个人完成了他在世上的最后一次出场。从这就能看出，乡里乡亲，对戏有着很深的感情。

长大后，渐渐明白：别人的故事，再精彩，再感人，那也是别人的。

自己的故事，自己是唯一的主角，怎么演，全看自己的了。

---

作者简介：高朝霞，70后，小学英语教师，业余喜爱文字，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2017年出版散文集《生命如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