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迫
过了腊八就是年,可年味淡了些。窘迫啊,转眼又是一年,年龄直往上窜,白发直往出冒,在街上走路,被一颗小小的石子就绊了个趔趄,差点扑到垃圾箱上,稳定性大不如从前。
腊八要吃腊八饭,可咋吃都没味,还是母亲的老手艺好,她走了,也把手艺带走了。小时侯,过腊八我们农村不喝粥,吃面条,和豆子面,放些豆腐块进去,特别的香。吃完了,还要用舌头把碗舔得干干净净,这是如今的小青年所不可理喻的。很多时候,母亲将盐帮我们调好,试着够味了,才端上桌。每次过年回去,她早早地做稠酒,发面,炕头上放满了盆子,把炕烧得热烘烘的。母亲扑克打得好,那种升级,她是高手,甩牌,杀牌使用得恰到好处,常赢我们。唉,这些场景一提就辛酸,夜不能寐。母亲不在了,年味越来越淡,觉得过年真没意思。
昨天与朋友聊,问他为啥日子这么快?他说人不愁吃不愁喝了,就过得快。听罢深感有道理,过去饥不择食的岁月,吃了上顿等不上下顿,就拖长了时光,长夜漫漫,又等不上天明。我在农村生活到十几岁,春种夏收都干过,早上鸡叫二遍就被父亲喊的起床,饮牲口,拾掇农具,天不明到地里,开始干活。到秋后收庄稼时又一捆一袋往架子车上装,剩着夜色拉回来。下坡时车辕奋力往高挺,让重心后移,慢慢往下放,有时实在扛不住了,也跑,但确保整车平衡,安全回家。有时侯常想,那个年代那么苦焦,为啥还那么欢乐?如今酒肉穿肠,为啥却失落,空虚,能留在记忆中的东西越来越少。现在,过一年就一眨眼的功夫,根本感觉不到有多长,仿佛一夜之间,就完成了替换和交接。
我喜欢玩年轻浪漫,可我的同龄人都不和我玩,比我小的又嫌咱太老,在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下,窘迫感进一步加剧,活得压抑。一个人可以做的事,读书,写诗,唱歌,籍以度时。还一个人去了山顶打雪仗,没敌人,就自己打自己,有时自己把自己打得生疼,感觉爽。四十大几的人了,同龄人中如此的玩伴能有多少?他们玩的我又不喜欢,打麻将,喝烧酒,讨论政治,这些太吵。我若对他们谈诗,谈木心,他们肯定会惊恐和不解,莫如对驴弹琴,还有被踢的危险。
日子渐远,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黄土吃人一层层,是窘迫,也是无奈。我在朋友圈说,想要进山隐居,十年不显。西安曲江博物馆的周天游馆长提示我:你是诗人,需要激情,肯定不行,一个人能隐于闹市才是大隐。他是中国秦汉历史文物研究的顶级专家,高人之语,我看来还是听他的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