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动态】新田民间方术故事·砍木马

“木马”原是民间祭祀所用的神像纸马，祭毕即焚化。古代祭祀用牲币，秦俗用马，后演变为用木马。所以，“木马”乃恶神厉鬼的化身，难怪“飞天木马”“木马鬼”常被用来诅咒他人。世界进入计算机时代后，“木马”竟转世还阳，成了危害电脑神器的病毒。“木马”对电脑的危害自不必说，民间传说，人一旦撞了“木马”，就得施以法术，才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乡下的医疗水平落后，老百姓也不大懂得科学，手头更是捉襟见肘，有病也看不起。除非万不得已，病入膏肓，才会绑了竹躺椅将病人抬送卫生院，一般只能在家里用一些土法子应付。比如，找几条老被子捂盖身子，或用老姜、葱头、辣椒熬一大碗“赖汤”，趁热猛喝一气，或用量米筒蒸熏背脊或用手指刮掐脖颈，让那“痧气”发出来。还不行，就请民间方士或懂点门道的人来测时辰，看究竟得罪了哪路鬼怪神明，然后对“症”出手，祛除病魔。砍木马是较常见的一种手段，记得我爷爷也会帮人砍“木马”。

那是炎夏的一天，午后的毒日火辣辣的，小街的空气燥得可以燃火，石板路被炙晒得不敢下脚。鸡耷拉翅膀在墙根下扯哈，狗舔出舌头在门槛边喘气，猫蜷身缩脚在碓房里打盹，任凭老鼠在风车下蹦蹿。

突然间，岭背村的石坝婆怀里抱着个小女孩，慌慌张张进了我家后堂屋。那小女孩童龀黄口，脸如白纸，啜泣不停。奶奶招呼来人坐下，用手摸摸小女孩额头，宽慰说：“不急不急，等下让老的给她打个时，看是不是撞倒鬼气了。”

爷爷应声而至，问：你女仔到过哪些地方？石坝婆神秘兮兮地说：老的呃，我和你讲，晌午边我们婆孙到铺上合作社来买洋火洋油，路上经过道州岭，不晓得撞到什么大头鬼，这孙女仔一下子就发了陡病，肚子打绞，嘴巴发乌，出豆子汗，真是撞到鬼了。爷爷一听，眯缝眼皮，掐指冥思。那道州岭是百年前客居铺上的道州人迁徙时赠予的，不是祖坟山，那些死得不干净的人多半埋葬于此，孤坟荒塚，野鬼游荡，阳火不旺之人走过路过，易撞鬼气，多见凶险。一会儿，爷爷正色相告，这女仔撞“木马”了。说完，叫奶奶收捡东西，赶快给那女孩砍“木马”。

奶奶先从四脚柜里翻出一刀钱纸和几根线香蜡烛，放在神龛下的四方桌上，又从坛子里抓起一撮生米，走到后堂屋牛栏旁，边撒米边“咯咯咯”唤鸡。当鸡们埋头围抢地上的米粒时，奶奶侧身躬腰，顺手捉住一只长尾巴公鸡，捆了鸡爪鸡翅膀，拿一个竹筐罩住。

爷爷找来一根细长毛竹，拿菜刀剁成三节，每节长约半尺，用稻杆草捆绑成一个三脚叉子。接着，端起一个装满清水的大碗，一边指尖点水弹射空中，一边默念咒词，如此反复三遍，随后嘴含清水，收腹闭气，对准女孩头上方，“噗”地一口喷出去。其时，奶奶和石坝婆也出得后门，点燃钱纸、线香和蜡烛，朝着道州岭方向念叨作揖。

等后堂屋里的规矩礼性完毕，爷爷一手拿起三脚叉，一手操把切菜刀，奶奶提了那只公鸡，一前一后来到大门口。爷爷在门槛下的石板上放好三脚叉，再从奶奶手中接过公鸡，一刀抹去，鸡脖裂开，血洒一地。猛地，爷爷一声大吼：飞天木马，见血就走！迅疾手起刀落，那竹叉子三脚朝天，滚落屋檐窨沟。随后，爷爷匆匆转身，回屋里去了。

不得而知那天砍了“木马”后那小女孩是否安好无恙。但我小时候，要是突然发了痧气、恶寒、脑壳疼、肚子痛之类病痛，爷爷总会掐指打时，奶奶总会捉鸡掐血，涂得我额头手腕都是，或者抓一把生米，和着口水，嚼成米糊，捂在我额头脑门上。而我也是乖乖听从摆布，懵懂好奇当中，默默感受爷爷奶奶那份浓浓的疼爱。

作者：徐银飞    编辑：罗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