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百家其实只有一家

前250年——前221年,这三十年,全球视野中,中华一枝独秀。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标志着中华从联合国模式正式进入了“大一统的家国模式”。

如果按照吕不韦的思路走,秦国会走向共和;如果按照韩非子的思路走,秦国会成为最早的社会主义国家;但是,秦始皇把这两个对他影响非常大的人,都杀了,他重用的是李斯,他选择的路,是中华特色的家国模式,天下一家。

此时,最西边的罗马城,已经产生了共和体制,但很小,其实是马其顿的一个小城邦,正准备融入东地中海战区。

共和,就是几个不同利益集团的协商机制。几个大商人,从各自“独立自由”的利益出发,互相讨价还价,最后协商一致。雅典的民主,源于海盗开会协商;罗马的共和,源于大商人开会协商;协商的主角,从海盗变成商人,体制上,从民主变成了共和。

但民主和共和还是有区别的。海盗,是玩命的买卖,更看重各自生命的平等权力,所以,强调的是“平等和自由”;而商人,只是利益集团的讨价还价,更看重商人的个体利益,所以,强调的是“独立和自由”。所以,美国有两个大党,一个是民主党,代表中下层的多数人;一个是共和党,代表大利益集团。但是,两者,都是从“个体角度”看问题的,这一点,是一致的,所以,“自由、独立、平等”是西方的普世价值。

中华不同,习惯了从“天下角度”整体的看问题,即包括中下层的人,也包括大利益集团,自己国家的事情要考虑,天下的事情也要照顾到,是整体的、综合的执政思想,所以叫做“天下”,所谓的中国特色,其实就是这种“天下主义”。

所以,即便是君主制,独裁制,也不是西方的帝国模式,确切的来讲,应该叫做“天下模式”,至少,应该称之为“家国模式”。帝国模式,是“优胜者个体”最幸福的模式;天下模式,是“天下普遍幸福”的模式,当然,其中,也有执政党自己的幸福。

民主与共和,帝国与家国,区别大致如此。所以,称中华是“大秦帝国”,“大汉帝国”,“大唐帝国”等等,是不合适的,是西化了的价值观在作祟。从个体角度看,中华就是“帝国”;从整体角度看,中华就是“家国天下”。

吕不韦也是商人,而且是非常成功的商人,他有一个奇货可居的理论,帮助秦始皇他爸继承了王位,间接帮助秦始皇继承了王位。他还有一个“一字千金”的典故,为自己做了最好的广告。他还留下一本书,是花钱雇人写的,叫做《吕氏春秋》,但在中华影响很大。他还当了很长时间宰相,有勇有谋,非常善于在六国之间讨价还价。关键是,诸子百家中,有他这么一家,叫做杂家。

吕不韦

其实,中华历朝历代,都有吕不韦这样的人,最擅长官商结合,把当官,作为一种大生意,作为一种政治投资。但是,商人重利,而且重私利,最容易只顾自己,不顾“天下”,所以,最容易造成官场的贪腐,产生“天下的普遍不幸”,结果是,天下大乱,反而无利可图。

所以,历朝历代,官商都是严打的对象,士农工商,从“天下”角度看,“商人”最容易祸乱人心,所以只能排在最后。商人,可以大富,但不可以有什么发言权,不能大贵,中华为了“天下普遍幸福”,一直抑制商人,原来如此。

代表大商人利益的吕不韦,有没有适合他的土壤呢?当然有。国家从穷到富的过程,往往最需要官商,最需要杂家。这个环境,官商们有的是邪门歪道把整体经济搞上去,吕不韦的功劳恰恰就是如此。但是,官商特别容易“被过河拆桥”,因为,从整体的天下考虑,一旦国家比较富裕了,官商就是乱臣贼子,反而会因为私利,成为“天下普遍幸福”的阻力,所以,为了“天下”,必须打击官商。

这一切,都是“匹配”的需要,过河拆桥,也是为了匹配。中华的天道,核心就是“中”,“中”就是“匹配”。所以,秦国已经富裕了,就不再需要吕不韦了。吕不韦这种商人,为了私利,是不会玩命打仗的,只会讨价还价,所以,不适合秦始皇统一天下的需要,这才是秦始皇杀吕不韦的根本原因。商人可以利用,但利用完之后,必须过河拆桥,因为,这样做,符合中华的天道逻辑,有利于“天下普遍幸福”。吕不韦是如此,和珅也是如此,历朝历代的官商大多数都是如此的结果,富不过三代,出自于此。

再看韩非子。

秦王嬴政读了《孤愤》、《五蠹》之后,大加赞赏,他说“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可谓推崇备至,仰慕已极。秦王政不知这两篇文章是谁所写,于是便问李斯,李斯告诉他是韩非的著作。秦始皇为了见到韩非,便马上下令攻打韩国。韩王安原本不重用韩非,但此时形势紧迫,于是便派韩非出使秦国。这么吸引秦始皇,韩非子说了什么呢?

韩非子

韩非子是个革命的理论家,是他提出了中央集权的理论。

他说,“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君主必须有权有势,才能治理天下,“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为此,君主应该使用各种手段进行彻底的革命和斗争,“散其党”“夺其辅”。其实,就是为了“正义”,要进行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要想方设法夺权,然后实行社会正义。

他说,“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他还主张改革和实行法治,要求“废先王之教”,“以法为教”。他强调制定了“法”,就要严格执行,任何人也不能例外,做到“法不阿贵”“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他还认为只有实行严刑重罚,人民才会顺从,社会才能安定,统治才能巩固。

他继承了其老师荀子的“性本恶”理论,认为民众的本性是“恶劳而好佚”,要以法来约束民众,施刑于民,才可“禁奸于为萌”。他认为施刑法,恰恰是爱民的表现。同时,他主张减轻徭役和赋税,他认为严重的徭役和赋税只会让官商强大起来,不利于君王统治。

对于臣下,他认为要去“五蠹”,防“八奸”。他认为这些人会扰乱法制,是“邦之虫”,是威胁国家的祸患,必须铲除,要像防贼一样防备他们,总之,荀子和韩非子的思路,有很多地方,很适合现在的中国。

总而言之,韩非子讲矛盾,讲对立,讲斗争,讲彻底的革命,非常符合秦始皇征伐六国的需要,所以,秦始皇对韩非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当韩非子来到身边的时候,秦始皇发现,自己看走眼了。

韩非子的思想,有一个大前提,为了天下的正义,才可以大张旗鼓的进行革命,但是,秦始皇只是为了统一,根本不管正义不正义。所以,韩非子必然跟秦始皇死磕,秦始皇只能无奈的把他斩首。

天下普遍不正义,为了天下普遍幸福,就只能进行你死我活的正义斗争,这还是从整体出发的理论,强调的是社会正义,所以,韩非子的思想,其实就是社会主义。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采取的许多政治措施,其实就是韩非理论的应用和发展。

但是,韩非子的理论,并不适合当时。大环境需要的是“天下的统一”,不管正义不正义,天下统一才符合“天道”,统一之后,才是法治,然后是德治,这样,天下才能产生普遍幸福,才能产生好的融合,凡事必须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所以,韩非子的社会主义,好是好,但只适合于秦始皇统一之后。统一之前不适合,统一之后,天下稳定之后,也不适合。但是,韩非子只关心自己的理论多好,所以,他会跟秦始皇较劲,因此,秦始皇必杀韩非子。

中华的天道,对于“正义之战”的看法是,正义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只是工具。天下普遍不正义的时候,就要进行正义之战,这样,才能给天下带来普遍幸福。同理,即便不正义,但能给天下带来普遍幸福,也可以进行“不正义之战”。反之,如果“正义之战”不能产生天下普遍幸福,“正义之战”也不能打。所以,“正义不正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前是什么环境,怎么做,才能让天下普遍幸福,这才是中华的天道。

诸子百家,不能没有李斯,李斯跟荀子学的是礼法,但他却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实干家。

李斯

司马迁在《史记·李斯列传》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有一次,他看到厕所里吃大便的老鼠,遇到人,即便狗,也会赶快逃走;但在米仓看到的老鼠,一只只吃得又大又肥,悠哉游哉地在米堆中嬉戏交配。于是,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他认为人的聪明才智本来就差不多,谁也不比谁傻多少,富贵与贫贱,全看自己是否能抓住机会和选择环境。

这是司马迁的贬义,说李斯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但是,客观上阐明一个道理,只要能与环境的需求匹配,就能引发“应运而生”,这一点,是符合天道的。

李斯这个人很能干,出主意想办法,秦始皇的各种统一,统一六国、统一文字、度量衡、制度,甚至统一思想,李斯的贡献居功至伟。他的书法也很好,他写的《谏逐客书》,内容更是好,确实是个非常出色的政治家。司马迁说,李斯这个人,如果不是晚节不保,支持了秦二世,对于国家的贡献,甚至可以与周公相提并论。

其实,秦始皇一死,李斯就完了,这种政治家,貌似能力很强,但必须在秦始皇那样的领导之下,才能有所作为,这一点,与周公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为什么呢?这类人的核心是做具体事,是实干家,拉车的功夫超强,但看路的能力不行,只拉车不看路,很可能越玩命距离目标越远,这就是实干家们的天生缺陷。所以,没了看路的秦始皇,李斯早晚玩完。

按照中华的天道,做一个实干家好不好呢?答案是没准。也好,也不好,只有在路线正确的前提下,在需要实干的环境下,才会产生好处,否则,越实干越倒霉,李斯的两段不同经历就是最好的例证。

从老子算起,到李斯,诸子百家的情况大致如此,之间省略了很多家,比如名家、阴阳家等等。其实,诸子百家大同小异。同,是指诸子百家都是从“天下”角度出发,为“天下”好,都是出于“天下为公”,为“天下普遍幸福”出主意想办法,这一点符合中华的天道;异,是指诸子百家的思想,其实都是针对一个具体环境的具体的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是中华天道在不同环境下的不同对策,这才是诸子百家的实质。

老子的天道,等于重新整理了中华的核心思想,重在原理和注意要点。所以,不管什么环境,不管那一家,都有老子的思想在里面。只要在任何环节出了问题,老子那里就有答案。不管是国家还是个人,只要有问题和麻烦的时候,都能从老子那里得到帮助。所以,还是推荐大家读一读《老子的天道》。

春秋末期,处于乱世中的小国、弱国很不容易活,所以,墨子应运而生;同样,清末,中国很弱,不好活,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就和墨子差不多。

处于乱世中的发展中国家,用商鞅的法治最好,商鞅与这个环境匹配,符合天道,所以商鞅应运而生,但是,秦国发展到一定程度,属于比较发达的国家了,再用商鞅就不合适了,所以,商鞅必须死,不匹配,必然倒霉。

快速发展经济,用吕不韦这样的奇葩最好;

两国势均力敌,但必须打仗,用孙子的兵法最好;

国际关系中,需要浑水摸鱼,用苏秦、张仪这种大忽悠最好;

从大乱到大治,用荀子的思想最好;

天下统一,需要精明强干的政治家和实干家,李斯的思路最好;

大一统之后,需要建立法治,用韩非子的思想最好;

法治之后,建立道德秩序,用孔子的思想最好;

太平盛世,做人要有精神,孟子的思想最高贵。

因此,诸子百家,其实就是一家,都符合中华的天道,只不过,每一家,都是针对一个具体的环境,在特定的环境下,非常适合,非常匹配,但换了环境,就不那么适合了。

所以,诸子百家,并不存在什么“百家争鸣”,谁对谁错,各自都有最擅长的环境,也都有不适合的环境,解决问题的具体的思路与具体的环境需求匹配,这才是正宗的中华思想,这才是诸子百家真正意义。

来自: 伟天英 >《待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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