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外婆的名义‖文/被妈妈叫做王木木的王木木
以外婆的名义
站在二十六岁的起点开始回忆,王木木觉得这未免也太早了,但有句歌词不是这么唱来着“回忆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哦,不好意思,记错歌词了。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写点什么呢,因为妈妈刚在电话里说“外婆正在洗脸,她在自己拧毛巾呢!”,木木开心呀,外婆瘦小的身影,有点模糊、有点思念。
木木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很恋家,但这个家并不是老家的那栋房子,而是有爸妈在的地方,爸妈从老家过来看我,那么这个五十平的小出租房也是家,我的心很小,只爱爸妈。”,这可能是九零后独生子女的通病。那么外婆呢,今天听妈妈在电话里说起外婆后,木木脑子里的那只小小身影久久挥之不去。
“第六套广播体操,第一节,伸展运动......”,是不是第六套,伸展运动是不是在第一节木木已经记不清了。小学时,每个礼拜妈妈都要带着自己去看外婆,偶尔周末留宿在外婆家,第二天清早,可能八点,也可能更早,小区楼下会响起旧旧录音机里发出的广播体操音乐声,一个全国小学生都耳熟能详的女人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开始念“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这是一种半天然的闹钟。夏天时,木木会立马翻身下床趴在阳台的栏杆边上,看楼下的爷爷奶奶做广播体操,偶尔也会有几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参与。可到了冬天,木木是打死都不会下床去趴阳台的,被窝这么暖和,楼下跳操的人们好讨厌,总是扰人清梦。可是不管怎么样,音乐声一响起,再入睡已是不可能了,外婆家住二楼,离“噪音”源实在太近。可是二十六岁的木木此时无比的怀念那时的“噪音”,老旧的广播声响起,睁开眼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慵懒的扯个懒腰,再被一丝丝早饭的香味钩着身子离开床板。多么惬意的周末早晨,现在再也享受不到了。当年在楼下集合做操的老人,一个个相继去世,外婆也已经搬离那个建于七八十年代县城里最古老的小区。
今年过年时,木木和爸爸一起回到那个小区逛了逛,县城的创卫活动让小区旧貌换新颜,但也失去了曾经因破旧带来的韵味。外婆家那栋楼和前栋之间的通道里以前有张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那个台子可是木木曾经的舞台,当然不是乒乓球舞台,因为木木不会,木木会的是站在台子上打一通“乱七八糟拳”,她穿着一身妈妈买的黄色缎面武术衣,顶着西瓜头,在水泥台上张牙舞爪,住旁边一楼的裁缝店阿姨看到了会马上出来调侃,“这个吃奶吃到两岁多的小姑娘又来看外婆了呀”,这时候三岁多的木木会飞快的跳下台子,头也不回的钻进外婆家的楼梯间,木木从小就是个容易害羞的人。水泥台子的另一边住的是一对可能比外婆还上年纪的老夫妻,这家老爷爷很霸道,是真正的霸“道”,原本不宽的通道,有一半是他家自己围起来的花园,木木常常和小伙伴溜进花园摘花,每每被老爷爷拿着竹鞭子追着打,现在想来,木木从没见过老夫妻的子女,但常常听到老爷爷拉二胡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可能因为是二胡,曲子总是莫名的哀伤。外婆家楼下住的老爷爷是一个退休教师,木木和哥哥都很喜欢他,因为他家有很多粉笔,每次厚着脸皮去他家串门时都可以得到一两只粉笔做礼物,然后木木就可以开始和哥哥在地上乱涂乱画打发时光了,木木最喜欢这位老爷爷,因为他从不像二胡爷爷那样骂小孩,除非木木在狡猾的哥哥的怂恿下把点燃的鞭炮用易拉罐罩住放在他家窗台上,这时他会尖叫着从家里跑出来抓人,然而罪魁祸首每次都能侥幸逃脱,不然就不会在下一次光顾粉笔爷爷家时又能得到粉笔了。还有楼房开边的那个修自行车的木棚,那里也常常是人们下象棋的据点,两位对弈者被围在中间,周围通常都会有三四个叔叔爷爷不停叫嚷着“这个走这里!诶,不对,你要走这里!”,象棋从来就不是一场孤独的博弈。
快速的城市建设让每个人都欢喜,恋旧的人会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县城里最古老的小区早已经物非人非,等待它的是被拆迁的命运。旧房子可以拆掉重建,可是旧的人呢,原先因为小区而聚齐在一起的老人们,还健在的寥寥无几,他们的人生已不能重启,但他们的后代生生不息,然而这些后代们都在追赶时代发展的浪潮,鲜有人能驻足回望一下曾经养育他们
的土地和人。
外婆已是耄耋之年,连续几次手术让她的身体大不如前,似乎已渐渐的有了一点老年痴呆的症状,走路颤颤巍巍,分不清清晨黄昏。这座走了近九十年的钟随时都可能因为某个齿轮带不动了而停止运转,她需要人精心照料和陪伴。
念旧的王木木不知道会不会哪天自己就被飞速前进的时间抛弃了,她好像永远走的比时间慢,她也希望时间慢点走,希望“树欲静,而风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