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徘徊在城市边缘（41）----何为爱情

第四十一章    何为爱情

文/天云

吴健平照例去洗头房，粟彬偶尔也会在卡得像牛吼一样的光驱里塞黄色光盘。

连日的郁闷让刚刚沉寂不多时日的病魔再度潜滋暗长，且成不可抑制的茂盛局势发展。

十月的下午，太阳透过西边的玻璃窗，慵懒中多了几份温情，风摆动着路边的树叶，一片片随风而落。

我站在窗前，百无聊赖地把刚从楼下众友药店里取来的一大堆药一粒粒吞下去以后，又掰了窗前长得茁壮的芦荟擦脸，那是前两天顺子不知从哪里顺手牵手来的。

对着镜子，我把肥厚的叶片里挤出的粘稠液体一遍遍地涂抹到脸上，心情坏到了极点。

温情的阳光只匆匆地闪过一点点影子在房间里，又匆匆溜走，我趴在电脑前，玩着刚刚装到电脑里面的连连看。

我手忙脚乱地把一个个形状相同的动物头像或者是几何图形用鼠标点点，就会响起一声或者很欢快或很难听的响声，继而闪几下眼睛，或者有两个相同样子的东西马上从屏幕上消失，或者再重新来过。

如果在规定的时间里连不成所有的图案，那么就算输了，只有等下一次。

我一次次的连，一次次的成功，突然就想，这一对对的图案，像极了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在被我们所不知名的某种因素的操纵下，或曲终人散，或终成眷属。

但是每一次的伤痕呢？人生如游戏，但游戏不同于人生的是可以重新来过。而人生，有些事，有些人，你错过了，便再也没有了。

商业学校三岔路口新装了大车禁行的路标，交警戴着白色的手套在行车高峰时潇洒地指挥。

可是这无疑让这个停车场的生意雪上加霜，开始有了一整天不发一车货物的记录，继而两天，最多的一次，四天没有挣到一分钱。

当然电话费还省不了，每天都是数以百计。

有天傍晚，吴健平领来一个外地的司机，说车在和平方向出事了，上面拉着一车货需要临时周转，在停车场里找了一辆车，临出门时，又在马路边拉了三个装货的民工。

在傍晚渐凉的风中直奔和平，出东岗几公里，越过一道深沟，一辆暗红色的前四后八就侧翻在路边，驾驶室靠在山的一侧，两个轮子腾空在一旁的排水沟里。

再往前一米远的地方，就是百米的深沟，远些的山头上，布满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墓碑，在黑夜来临前的阵阵晚风中，不由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穿着大衣的货主头发散乱，额头上有一块不大的伤痕，他指挥几位民工装卸拉在上面的整箱绿茶。

间或提起，说司机躺在医院的手术室里。

可能要截肢。

亲戚？

不是，雇来的，才刚刚两个月。

回来坐在马路边吃饭时，已经凌晨一点了，如果不是这些戴着白帽子手里舞动着烤肉串如指挥棒一样的小伙子，今夜，疲惫至极后竟然就连吃饭的地方也没有了。

临走时，我把傍晚轻松装在口袋里的两百元放在了驾驶室里。

几个平时偷奸耍滑干活到一半总会吵着加钱的民工也一声不吭，就连货主最后招手相送的整箱绿茶也视而不见。

我相信老祖宗的“人之初，性本善”不是妄语。

吃完饭后，已经凌晨三点，几个老乡也没有了回去的车，便坐在门口的保安室里打牌。

有一人是通渭的，看我满脸是疤痕，便对我说起通渭的温泉，说那里的泉水含有很多的矿物，好多人都去那里洗过后病就痊愈了，说他原来也是这个样子，甚至比我更厉害，在温泉洗了几回后再没有复发过，建议我也去试试。

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就权当是试验吧。

那人最后一脸的同情。说你这样子，以后连个媳妇也娶不上。

于是我便越发像娶不上媳妇一样可怜起来。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些天的生意冷清，索性坐上了去往通渭的车。

通渭在我童年的印像中，山大沟深，尸体遍野，（老人说，通渭有一年人没吃的东西时，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那些侥幸活过来的人都远走他乡。

我的母亲就是当年我姥爷逃荒时带到北方，做了我父亲的妻子。

我时常想，对于父辈们的爱情，对于父辈们洞房花烛夜时还未曾看清彼此长相的他们来说，爱情显然是凌驾于现实之上的，对于父亲，他的要求很简单，娶妻生子，而母亲更简单，只要一口饱饭，只要先活下来，别的在那个年代都是空谈。

曾经以为，父母亲简单的结合，仅仅是彼此现实的需要，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爱情可言，当我记事起，父亲每每会在犁完地回来后躺倒在炕上睡觉，而同样从山里劳作归来的母亲还要烧饭，喂猪、鸡、狗。并且在做好饭后端给父亲吃，父亲从来都是心安理得，双腿盘在炕上，吃完饭后又半躺在炕上抽烟。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父亲，在我们都外出的日子里多帮帮母亲，可父亲从来都我行我素，母亲也没有半句怨言。

但当我们长大，一个个远走他乡后，老了的父亲总是会蹲在灶前替母亲烧火。

每每看着两颗花白的头，佝偻在一起的身子时，我眼里常含满泪水，这就是爱情，世间伟大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地海誓山盟，没有惊天动地的旷世奇恋，偶尔还会为小事唠唠叨叨，但几十年风雨无悔的相守，在年轻人动不动就分道扬镳的今天，父辈们的爱情让我们自愧不如……

车在天馋高速路上飞驰，思绪如拉长的风转眼间又是多少年的轮回……

（未完待续）

作者：天云，一个风轻云淡的自由散漫人。爱故事，爱自由，爱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