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讲究功德圆满,干啥都希望最后能够划个圆满的句号。刚刚结束的东京奥运会上,中国女排未能小组出线,留下了巨大的遗憾。败就败了,失败无损于中国女排精神,无损于郎平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从排球场上无所不能的“铁榔头”,到具有国际视野的女排教练,郎平把毕生精力献给了排球事业。然而,让人感到遗憾的是,就在郎平离任的前一天,中国排协转发了前排协副主席张然的文章《中国女排为何兵败东瀛》,其中对郎平多有贬损。文章分析认为,中国女排铩羽东京奥运会的原因主要是:
主力阵容老化、替补力量薄弱、赛场指挥失宜、心理压力过大、集训弊多利少,“批评”女排主帅郎平的赛场指挥以及固执的战术。
张然老先生已有91岁高龄,他能够全程看完女排的奥运比赛并几乎把所有可能出问题的环节都说了一遍,着实让人吃惊。从专业角度分析,或许郎平存在失误,但毕竟这只是体育比赛。在郎平即将结束排球生涯之际,如此不厚道的指责,为老者何尊之有?代不代表实际已经不重要了,郎平也不会在乎这种文刀字箭的攻击。2008年北京奥运会,郎平以主教练身份,带领美国女排回到祖国参赛。这样的结果显然很刺激人的神经,各种非议如潮水般涌向郎平,有人骂她是“卖国贼”“不是中国人”,甚至污蔑她加入了美国籍。郎平很淡定也很坦然,她回应:“我执教美国,绝对不是为击败中国队。我是作为一名职业教练接受这份工作的,希望能为排球事业做出点贡献。”假设北京奥运会上,郎平真得像那些骂她的人那样,耍出“爱国”的小聪明,必将是奥运会的耻辱、中国人的耻辱。好在郎平已经成为一名国际化排球教练,她知道自己的职业是什么,该怎么理性选择、怎么冷静处理。上世纪80年代,女排拿到世界冠军后,单纯的郎平曾好心帮助某训练基地向国家经委申请一笔经费,钱拨到位后却没有用在建设上。一级级追查下来,都说是郎平要的,无辜的“铁榔头”百口难辩,终于明白人情世故比打球还复杂。1985年退役后,郎平决意出国求学,到美国攻读硕士。出国进修,开阔眼界,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个年代放在郎平身上就是个大事。有人说她不在中国求学,到美国深造是不爱国,是崇洋媚外。学成后郎平到欧美任教,仍有人指责她对走向下坡路的中国女排不管不问,只知道贪图国外丰厚报酬。然而,谁知道郎平在美国舍不得在学校食堂吃午饭,连麦当劳都不敢吃一顿,为省钱自己做三明治吃到想吐。谁知道她为了回国当教练,放弃了家庭,放弃了孩子,牺牲了婚姻,而得到的工资连给女儿打越洋电话都不够。谁知道她的膝盖做过七次手术,浑身上下都是伤,连报销医药费都成问题。
2008年,陈忠和急流勇退后,郎平就肯定地表示过“不会接手中国女排”“从未考虑过该问题”。但到了2013年,拗不过国人期待和领导反复劝说,心软的郎平接过了这个苦差事。曾经有一段时间,女排赢了功劳不是郎平的,女排输了一言不合就开骂,归咎于郎平执教出了问题。把一辈子都献给中国女排的郎平,真的没有功夫顾及人言之畏、世态凉薄。
“女排精神不是赢得冠军,而是有时候知道不会赢,也竭尽全力。是你一路虽走得摇摇晃晃,但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依旧眼中坚定。”
这是郎平对“女排精神”的注解,也是最彻底的职业体育意识。没有天价薪资,没有归化队员,没有商务舱,郎平带领中国女排姑娘们,用汗水和拼搏收获了最甜美的回报。2019年世界杯,中国女排10战10胜10连冠足以证明了一切。当胜利和荣耀到来,郎平只有一句话:马上回去看录像,准备明天的比赛。毫无疑问,没有郎平,就没有这支为国争光的中国女排。郎平自己说:没有这些起起落落、沉沉浮浮的经历,我的人生不会有第二次起航。离任时她满目泪光地说:我不能保证自己做对做好了所有的事,但是保证做好了每一天,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无愧于心!这样一位有情有义为中国女排倾其所有的教练,无论输赢成败,都有资格赢得尊重。备战东京奥运会期间,母亲重病去世,郎平也没顾得上。即便做到这些,也没堵上一些人的嘴,确实有点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