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董其昌墓——只在此山中,林深不知处
一
2020年11月21日,阴,微冷。
上午十点和驴友无为在渔洋山南坡的墅里公交站会合。从地图上看,墅里站的对面有个叫“唐墓”的地方,想去哪里看看是否真的有一座唐代古墓。
刚到村口,就遇见一位带小孩玩耍的大妈,向她打听唐代古墓,她笑着说,她小时候的确有一个古墓,但后来平掉了,现在开发成高尔夫球场,什么也看不到了,只保留个地名。
虽然没能看到真正的唐墓,但多少还是有些收获:历史的存在或传说,多少都能遗留下一丝痕迹——这样看来,我们要在这深山里找寻的关于董其昌的各种蛛丝马迹,也不是空穴来风,必定会在这郁郁葱葱之中留下自己的印痕。
满怀希望,我们顺着新修的步道,开始了登山行程。
其实,这是我们第二次来渔洋山探访董其昌墓。
渔洋山位于苏州的西南方,实际是伸向烟波浩渺的太湖中的一个半岛,是观赏太湖壮美景色的最佳胜地。它和西边的西山岛、东边的穹窿山、天平山和虎丘山几乎在一条直线上,这几座山,都是苏州最有历史文化积淀的名山。我推测,这一系列山脉的沿线,是大运河诞生以前,走太湖水路进入苏州的主要通道,它的历史甚至要早于苏州城的建立。
作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山,渔洋山除了有吴王夫差的一些传说,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清初大诗人王士祯以此山为号(世称王渔洋)的佳话。倒是托身于这里的董其昌,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淹没在美丽的湖光山色中,不怎么为人所提及。
董其昌是明末松江(时称华亭)人,松江在苏州东南,距苏州大约80公里,而渔洋山在苏州的西边,距苏州大约30公里;那么,作为松江人的董其昌,家在松江,死在松江,为什么会舍近求远,葬在渔洋山呢?
说来话长。其一,这里有董家的祖茔;其二,恐怕还要从明末的一桩著名公案——民抄董宦说起。
董其昌作为一代书画大家,同时也晚明万历朝的高官,位至南京礼部尚书。但不知为何,这样一个身居二品高位的“大宗伯”、又是书画界宗师级的大家,却在六十多岁的时候,和一个乡村秀才在苏州(巡府衙门所在地)对簿公堂。不久,秀才病死,民间即有秀才为董家逼迫致死的传闻;秀才的家眷到董宅理论,又遭到董家奴仆的殴打凌辱,此举进一步点燃了积压已久的民愤,一时间,“要想柴米强、先杀董其昌”的民谣传遍大街小巷,更有无头檄文号召民众前去攻打董宅。届时,两小孩率先登上董家屋宇,点燃房屋,民众一哄而入,董其昌一生积累的家业就此化为乌有,他本人也仓皇流窜于各地避难,这就是明末著名的“民抄董宦”事件,也是历史上和平时代十分罕见的民间有针对性的“暴动”,此事后来虽经官府弹压,不过,巡抚王应麟的汇报却是:“难发于士子, 而乱成于奸民”,对是非曲直并没有下个定论。即使如此,留给一生浸润于翰墨之中的董其昌的,也只有背井离乡这一条路了。
“民抄董宦“自发生之日到如今,历代争议不断。有人认为董其昌是为仇家所陷害,煽动不明真相的民众群起而攻之;也有人认为董其昌本就是横行不法、鱼肉乡里的恶霸。孰是孰非,董氏究竟是“施暴者”还是“受害者”,难以定论,但有一点可以明确,即董其昌本人难辞其咎。以他的地位,与平民秀才争讼,本就不该;若他治家有方,其家人奴仆也不会凌辱妇女进而引起众怒,更不至于发生被乡民抄家那样极其罕见的事件。应该看到,有明一代江南尤其是苏州地区有那么多或致仕、或辞官、或隐居在家的官员知识分子,他们的故居、祠堂不少保存至今,为何单单一个董其昌为乡里所不容呢?
“民抄董宦“发生后二十年,公元1636年,82岁的董其昌在家乡松江病逝。至于董其昌墓地所在,《松江府志》、《苏州府志》及董氏的族谱,都明确记载位于苏州的渔洋山。
林木茂密的渔洋山,因远离苏州,自古名人墓葬并不多见。声名显赫的董其昌墓,究竟地处何方呢?遗憾的是,时至今日,董墓的确切地址,也成了一团迷雾。
综合各种资料,董其昌墓的确切地址,大概有三种说法。
其一,是现存的新修(1986年)董其昌墓,已立了文保碑,也修通了公路,参观者可开车直达。但此墓址并非原先真正的墓地所在,只是兼有纪念和旅游开发性质的新墓。
其二,有目击者和亲身经历者叙述,董氏老墓在文革期间被村民发掘,出土了一男一女两具尸骸,还有墓志铭。据一位姓潘的老先生向我描述,其中一具尸骸的头骨被扔掉了,墓志也被打碎。此墓据说离现在的新墓并不远,附近有个水塘,现都成了林地茶园,由于年代久远且无人过问,现在已没人说得清具体所在,早已踪迹难寻。
其三,即传说中“小娘幕”。此墓因规格很高,引起研究者的关注。小娘墓距离新修的董其昌墓大约一公里左右,在密林深处,墓前有神道,并有石人石马等石像生,因而有研究者断定,这才是真正的董其昌墓。
由于上一次来并没有找到小娘墓,所以此次进山,我们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前往北坡继续寻找小娘墓。
离开唐墓,沿着公路向西走,在渔洋山风景区的院墙边,有新修的登山步道,从这里开始进山。
走了一段步道后,我们进入树林里的小路,一路向上攀行,很快就到了位于山顶的渔洋阁。这里视线极佳,太湖风光尽收眼底。往北面俯视,可见书丛中掩映着一圈黄色的院墙以及屋宇飞檐,那里就是董其昌墓各种线索的交集地——昙花庵。
昙花庵历史悠久,始建于南北朝时期,到了明初,成为永乐帝的谋主道衍和尚姚广孝出家修行的地方,延续至今,香火不断。由于昙花庵毗邻董其昌墓和所谓的小娘墓,加之有关小娘幕的线索,一直由这里的尼姑代代相传,所以,它是我们此行首先要去访问的主要地点。
之前,在第一次寻访董墓时,我们也曾去过一次昙花庵,只是那次在周围搜寻无果,这才有了今天二进渔洋山的行程。看着山坡群翠环绕的昙花庵,又不禁想起上次的寻墓经历。
二
那次我们是开车前往,由于地图上有董墓的标识,加之又修了公路,所以按照导航前往,十分顺利。
很快我们的车子就到离渔阳山下,沿着一条小路上了山。这时,前面路上来了一位坐在自动轮椅上慢悠悠下山的老尼姑,由于路面狭窄,老尼姑走下轮椅,吃力地想将轮椅向路边挪动。见此情景,我赶紧下车,小跑过去,一边道歉,一边向她打听董其昌墓的所在,她告诉我,董其昌墓并不在这条路上,而是在旁边的一条大路。
由于道路狭窄无法掉头,我们只好继续前行,到了昙花庵的门口,在那里转向另一条路,很快就发现了立在路边的董其昌墓指示牌,按照箭头指向,在路边坡下的一片树丛中,见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坟茔。
虽然这个墓葬有1986年立的文物保护碑,也有墓碑,但还是一看就知是新修的墓,石头是新垒的,坟头也不高,周边也见不到年头较老的树木,而且,一点古代墓葬的样子也没有。在苏州现存的一些著名古墓中,且不说规模宏大的万历朝首辅申时行的墓,单是沈周、文征明、唐寅的坟茔,都比这所谓董其昌墓高大的多。和他们相比,董其昌不仅也是当时书画界的领袖人物,而且还身居高位,其墓葬,断不会如此寒酸。
此处唯一有历史感的,是那块墓碑,据记载,这是吴荫培在民国时期组织的“吴中保墓会”的遗物。当时,前清探花吴荫培有感于苏州地方古墓多遭破坏,便发起成立保墓会,四处寻访古墓,加以修葺,并重新竖立墓碑。
吴荫培当年所找到的董其昌墓,肯定不是这个1986年新修的墓,它究竟是小娘墓还是已经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被毁的墓,已不得而知,但他所立的墓碑一直保存下来并被挪到了这里。
在墓地周遭看了看,遇见一位正在茶园里劳作的村民,向她打听董其昌的老墓所在地,她已不清楚;再问小娘墓,只是说就在那边的树林里,具体方位也不太了解。于是,我们只好开始在附近山林里漫无目的地搜寻。
山林里密布着高大的树木、竹子,也有低矮的灌木和杂草,还有一簇簇的茶树,其间又生长着各种藤条和荆条,有时草丛中能看到茶农踩出来了的小径,有时路消失了,只得自己披荆斩棘往前趟,往往是顾得了中间的荆条,顾不了头上的树木横斜枝杈,更难兼顾脚下蔓生的藤条,我有数次被树枝撞掉了帽子,驴友无为在探路时被也拌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机也飞出老远。
这种搜寻对我们来说是隔三差五的事,以前也在别的山林里如此找过摩崖石刻。尽管经验丰富,但还是一无所获。经过对两个方向的扇形搜索,除了发现一些私人墓葬外,连一块高大的石块都没有看到。
感到这种碰运气式的寻找很难有结果新,我们决定尽快出来,重新定位,找准方向。于是,几经努力,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经过的公路上,这时,那个坐自动轮椅的老尼姑带着一些蔬菜,又缓慢地上来了。我又向前打听再度打听董其昌老墓的位置,她说没有老墓,就是那个新修的墓;打听小娘墓的位置,她则给我们指了公路下面边草丛中一条较宽的路,还十分肯定地告诉我们,小娘墓并不是董其昌墓。
告别这位和蔼的老尼姑,我们沿着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走,大约走了一公里左右,在路的尽头,有一左一右两条岔路,我们分别对两条路都进行了深入搜寻,仍然是除了一些近四五十年的私人墓葬外,并没有新的发现,由于在寻找中不断的上山下山,再加上山林里本就行走艰难,这时,已经感到十分疲惫,只得放弃搜寻。第一次对董其昌墓的探访,就这样带着遗憾结束了,虽然没有找到真正董其昌墓的确切位置,但此行也略有收获,那就是知道了小娘墓确有其事、确有其地,而且墓葬前的石人石马都还保存至今,那些石像生现在都被运到了老尼姑所在的昙花庵保管起来。这些信息,都足以值得我们再来一次。
三
带着对小娘墓的向往,我们开始从渔洋山顶朝着昙花庵的方向往下走,走着走着,突然在公路边看见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刻着“太湖第一美景“几个大字,落款竟然是董其昌!看着这几个漂亮的大字,以及脚下美丽的太湖风光,心情顿时舒畅起来,我们原本就是为董其昌而来,现在又相遇他的字,这缘分,莫非预示此行会有所收获吗?
在喜悦的心情中,我们在时而有路、时而没路的山林中穿行。由于这片山坡上次没有来过,我们依然兵分两路,沿两个方向搜寻,遗憾的是,一路走下来,除了发现几座晚清同光间的墓葬外,并没有更多的收获。
一番搜寻无果,我们在昙花庵的院墙边汇合,开始顺着院墙往前走,以期走到大门处。由于没有路,此行极为艰难,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林中顺着山坡下探,有时寸步难行,有时要弯着腰爬过挡在前面的树枝,有时则要用树棍挑开灌木丛中的荆条,最终走出树林时,身上扎满了俗称“鬼见愁”的芒刺。这种芒刺能深入衣服、袜子、鞋子的布纹,一拔就断,将刺留在布纹里,极难处理。除了这种芒刺,还有一种既扎手又沾衣的刺球,有时一趟下来,身上甚至袜子上都挂满了刺球。每次山地行走,都深受其害。
走过这段艰难路程,又穿过一片铁丝网,我们终于再度来到昙花庵的门口。听着庵内的人声和诵经声,心里有种逃出野地、重回人间的温暖。
进入庵内后,发现上次问路的老尼姑还在。我们先是在庵里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些据说是从小娘墓运来的石人石马。这时遇到一个年轻的尼姑,向其打听,她立即警觉地问,你们是考古的吗?是哪个单位的?我说我们是出于个人兴趣前来寻访。她又道,那你们知道小娘墓究竟是什么吗?我说不知道。她说,那我给你介绍一下:小娘墓是吴王夫差的妃子郑旦的墓。郑旦和西施一样,都是被越国进给吴王的美女,只是郑旦没有西施那么得宠、那么有名。她死后就被埋在了这渔洋山里,这就是小娘墓的来历。
我问,它有没有可能是董其昌的墓呢?
不可能!尼姑定地说,那些石像生手里都拿着笏板,这规格只有帝王级的人才能拥有,而董其昌充其量只是一个三品官员,他哪里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呢?
很难想象,在这深山野寺里,能遇见这样谈吐不俗、见识不凡的比丘尼。她思路清晰,观点明确,口齿伶俐。
经她指点,我们才知道,那些石人石马,其实并不在昙花庵里,而是外面山坡上的一处空地里。在两条小狗的狂吠中,我们终于看到了那些渴望已久的石像生。石人大概有两米多高,头部已经被砸毁,但身体躯干完整,宽衣博袖,双手在胸前,拿着笏板。从造型看,它和南京明孝陵前的翁仲风格类似。从现存完整或破碎的石构件的数量上,大致可以看出,计有石人一对,文职,均无头;龟趺石碑一座,无字;石马一匹,石虎一只,其他破碎部件若干。
这些石人石马又带来一个问题:它们的主人,真的是郑旦吗?尽管尼姑的论证有理有据,但她的证据,都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首先,郑旦属于春秋时期吴国人,而石像生只是秦以后墓葬才出现的东西。
那么,有无可能是后人给郑旦立的呢?可能性几乎没有。因为郑旦不是王妃,只是越国进贡的一位美女,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她的墓葬,不会有任何石像生。纵观流传至今的历代才女墓葬,如西湖边的小小墓、虎丘的真娘墓,最大的建筑,只是一个亭子而已。况且,吴国灭亡后,谁会花那么大力气、劳民伤财去给一个名不见经传、且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在这深山老林里竖立石像生呢?要知道,这里地处偏僻,即使在今日也交通不便,徒步走来都费劲周折,何况是要将那么巨大的石像生运过来呢?
其次,尼姑说董其昌官居三品,也并不准确。董其昌生前担任南京礼部尚书,虽是闲职,但也至少是正二品,死后又被追赠更加尊崇的封号,他完全有资格享受这些石像生。而且,明代三品官员墓前有石人石马的很常见,甚至有的官宦人家根本不管自己的品阶如何,只要向朝廷要个封赠谥号,就可以自行竖立石像生。
从这两个方面看,所谓小娘墓,属于郑旦基本不可能,而属于董其昌,则完全有可能。
如果小娘墓就是董其昌墓,那么,文革期间挖出的带墓志铭的董墓又是从何而来呢?我的推测是,小娘墓是董其昌生前就营建的生圹,一个八十多岁才去世的老人,完全有可能早早就把自己的坟茔准备好。但是,董其昌去世时,正逢明清易代之际,天下大乱,董家又有“民抄董宦”的切肤之痛,所以,要么草草在附近择地下葬,要么故布疑阵,一为空墓,一为实葬,以防盗掘。
既然想通了其中的原委虚实,就更加觉得所谓小娘墓也是董其昌墓。于是,又回到昙花庵找到那位和蔼的老尼姑,向她详细打听小娘墓的所在。老尼姑虽腿脚不便,但还是走到门口,为我们指了方向,并描述了墓地的大概情形。
离开昙花庵,我们再度进入山林,很快就找到了上次走过的那条路,在路的尽头依然是一左一右的分岔。因为这左右两条路我们都仔细搜寻过,这次就没有再走,而是反复在附近寻找其他的路,大约往回走了五六十米,又发现一条通向南边的小路,这是上次没有发现的。沿着这条小路,我们向前仔细搜寻,走了大约二三百米的距离,在一片巨大的竹林中,忽然发现两个高大的石柱,石柱周边的地上有几块巨大的石板,石柱的前面是一处顶部平平的土堆。这情形,和老尼姑刚才的描述一模一样,看来我们真的找到了小娘墓。
走近土堆,除了发现一些横七竖八的石块,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随处可见的盗洞,看来这个墓不止一次被盗过。从现存土堆的规模看,其直径大约在五米左右,高出地面约一米多,且多处塌陷。其所处的位置,是在昙花庵西南方的山谷之中,从两根石柱和地表石板的分布看,墓葬大约是坐北朝南走向,但由于四周环绕竹林,其神道的位置已无法分辨。
在这个土堆的四周,还陆续发现其他一些布满盗洞的墓,有的墓葬还残存一些墓碑,上面依然能够看见清晰的“皇清”、“康熙“等字迹,显然这里是一处古代的墓葬群,很有可能是家族墓地,遗憾的是,墓碑残缺,已经看不到姓氏等有价值的线索了。
四
反复绕着这片竹林中的墓地走了几遍,发现它和先前所经过的此山中其他墓地相比,有两个明显的特点:一是年代久远,所找到的两块埋在土中的墓碑,均为清代遗物,其中一块还是康熙五十年的,距董其昌去世还不到一百年。在这片墓区周围,没有看到近现代墓葬。二是它处在一片高大的竹林之中,而这竹林又被其他树木包围,看起有些来“格格不入”,显然不是此处的原生物种,而是后来有意识的栽种。这也说明,此处山谷中的空地,可能早就被开垦,以作为专门的墓区。
那么,它最有可能是谁的墓地呢?以我的分析推测,当然最可能是董其昌生前为自己营建的墓冢。
这是官方的符合自己身份的墓地,用以对外“公示”,以表明家族地位。而实际下葬时,则埋在了附近的茔地。一来避免被盗掘;二来改朝换代之际,天下动荡,失去政府庇护的董氏家族,也不愿太张扬其事,故而没有正式下葬于事先营建的墓地。
昙花庵的老尼姑也说,小娘墓实际是个空墓,里面什么也没有。老尼姑的师傅,在这深山里住了五十年,终身未离开,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
虽然昙花庵的尼姑代代相传,小娘墓并非董其昌墓,但在两次实在地考察中,综合种种迹象,我还是相信它就是董其昌墓。
至此,我们总算弄清楚了这渔洋山里董其昌墓地的大致情形——1986年新修的空墓,尽管有民国时期吴荫培所立的墓碑,但并非真的董其昌的真是墓葬;传说中的小娘墓,有石人石马,实为董其昌生圹;董氏实际下葬的墓地,位于新墓和小娘墓之间的地带,文革期间被发掘,现已消失在林地茶园间,无人能说清具体方位。
带着一丝怅惘离开小娘墓,又看到那新修的董其昌墓的路牌——老墓也罢,新墓也罢,其实都是空墓,都不是那个斋名“画禅”、字也充满禅趣,像这山谷中的林杪轻风一样清雅疏淡的人的安身之处。
只有这山谷中的昙花庵,见证了一切,但却沉默不语,代代不衰的诵经声,应该能知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