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这就是龟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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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简单龟峰

文/老烟

图/老烟

倘若只是想让自己的眼睛感受一回灯红酒绿以外的恬淡静谧,龟峰显然是个挺不错的去处;倘若是想任自己的思想在山水间信马由缰任意驰骋,寻求一次感悟,龟峰更是个好去处。触目明山秀水,遍处古木奇石,无山不龟,无石不龟的龟峰,从来都是能让每一位来客拥有一份属于各自的欣喜的。

龟峰多“龟”,龟峰更多的是美。

且先别去管龟,单是烟雨滟滟的湖光,氤氲蒙蒙的山色;单是这里的青竹婆娑,古木滴翠,紫薇含笑,曲径通幽;单就这里安谧,恬静,澄澈、纯净的氛围,简单而通透的局布,这就足够迷倒人!起码,我就失态了,进得龟峰,我一点也掩饰不住心头的欢喜,几乎是手舞足蹈地一再对游伴说:找个时间,咱们来住它几日,否则,太辜负这老天厚赐了!啧啧,这地方,带劲!

我一向是极愿把自己扮成文化人的,每去一处风景,我大都要装模作样地去探究一些那里的文化。总觉得唯有有文化内涵的地方才称的上是名胜,否则,即使去的那个地方再美,也美的肤浅,到头定美不久。所以,照例,来龟峰前,我自也花了不少时间找了些关于弋阳关于龟峰的书籍读读,这一读,果真知道了弋阳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地方,不但有龟峰,有天下第一大卧佛,有方志敏和他的两条半枪闹革命,知道了儒道佛和红色文化在这赣东北一小县城郊得到了完美统一。对了,还有,据说龟峰本身就是白垩纪的产物,丹霞风光,原本就该是漫长历史的见证!

然而,这回,竟似我先前刻意寻获的这资料从我一进龟峰就不起什么作用了。可以先用眼去享受的美总该比用非得用心去体味出来的美更直观可靠吧?是,根本就不重要,何需去探究龟峰那曾是海底龙宫的子虚乌有传说,何需强拽来徐霞客那篇写龟峰的文章衬托龟峰的分量,不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便连龟峰有着世界地质公园和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两大块金子招牌都不重要了!因为,一立身此间我便蓦然发现,龟峰素颜难掩天生丽质,哪怕不加任何人为的装点,龟峰魅力仍然四溢,让人惊艳得只有张嘴的份、直眼的份,惊讶的份、失神的份!有着这份美,还岂需制造些什么勉强去的文化来修饰!

( 雨中龟峰)

水墨龟峰!或许我应该谢谢来龟峰择了一个雨天,不疾不徐的雨,春雨,甜润的雨,能给人喜感的雨。这时的龟峰就是一幅水墨山水图,妙的是,这会,我还看见了画者正凝神泼墨,正飘拂的如酥小雨恰是画者为这画幅刚敷上的一层淡墨,在这层朦胧墨色的映衬下,枯墨勾勒出的峋石和古树们的质感更丰富了。先前,你只看得见他们的遒劲和刚韧,这会,他们呈现的不再只是阳刚,雨水,顷刻间将树木山石骨子里的那些柔情悄悄引流出来,让它们骤然鲜活!画面不张不扬不温不火,含蓄矜持媚俗,整个画面的留白倒占了一大半,余下的,尽是浓淡相宜的墨水和几点若有若无的花青和曙红,可以任赏者无限遐思。

雨犹在下,不大不小,刚好湿润了画幅里的景物,使之色泽更充盈饱满起来,尤其是这些暮冬里的植物,经了一丝丝雨的挑拨,活泛了,灵动了。偏偏,这时还起了一袭微风,于是,植物们更是像被呵了痒痒的少女,整个身子都肆无忌惮地摇荡起来,用心听,她还在娇笑哩,那雨滴落在它们身上的音响,还不似极了的山姑清纯的笑声吗!

山姑,我惊异于自己这个联想了。

是的,在这里,没有比山姑来比拟眼前这青黛迷蒙的花草树木更合适的词汇了。只能是山姑呀,不是山姑,岂能少得了一脸刺鼻恶心的脂粉?不是山姑,岂能少得了用来束缚轻松的奇装异服和叮咚环佩?只有山姑,不需雕饰,不经污染,只要不走出这座山,只要她还是山姑,那她就一定是最简单最纯朴最清新最自然最轻松最健康的女性。这种美,叫人产生不起一丝邪念,让人只会沉浸于她那份不沾尘俗的妩媚。

那么,龟峰就该有山姑们的情郎,有她们的父母,有她们的家了!那么,这片光阴用了千百万年时间凝结起的丹霞地貌奇观显然就该是山姑的家。

龟峰景区的每一处山石都有名有姓,什么骆驼峰什么伟人峰,又什么老鹰与小鸡和什么童子拜观音……我当然佩服为这些奇山异石取名儿人,循着他们的思路,果然是能通过他们取的名看见名符其实的形象。可是,因了山姑的遐想,我却彻底摆脱了龟峰这些山石既有的定义,开始了我自己不拘一格的神驰。

老人峰,果然是一位慈祥的老者,他或许该是山姑的祖父辈吧,因为,我从他的神态里读出了几分关切与期盼,他毕竟老了,无法去远迎晚归的儿孙,于是,他只能在家门口禾基的石墩上坐下,然后,眼睛就一直盯着回家来的路,渴盼着儿孙归来。这一想像,我竟突然忆起了我的祖父,祖父年迈时,就常坐在家门口等我们劳作回家,而当我们的身影出现在他眼际后,他这才驻杖起身,佝偻蹒跚地折回厅堂……这一幕是极温馨的,也因如此,我固执地把老人峰就认定为等待儿孙归来的祖父了,什么将军峰、什么背篓少女,不理会了,他们再美,能美得过长者的慈爱吗?我想,这个世界,最美的东西,只能是爱!

沿盘旋的红岩石径,穿一线天,越四声谷,便立于龟峰最要紧的位置了,举目四眺,尽是风景。站在这,先前远处看见的那些本具形象的山石这下更是毕肖了。有些酷似人物的,你若细辨,竟可清晰分辨出他(她)的衣冠上的点缀和五官上的毛须。这时,雨更密,滴落在地面的雨被岩石反弹又溅起,拉起了一道灰白色的雾帘,雨雾的笼罩下,身下的山水愈发迷蒙飘渺,我还看见了稍远处一位撑着粉红雨伞的女人正在雾帘里缓步徐行,撑伞的女人着一袭黑衣,项脖上系着红色的纱巾,她的步子好生轻柔,像是踩着云,天哪,果然是踩着祥云!莫非是观音?我相信若此刻飘来驾着祥云的观世音并不不奇怪——这儿已然是电影里头的仙境,既然是仙境,能遇上仙人何以为怪!

我毕竟是个急性子的人,想到了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山姑,我竟顾不得去耐心辨一辨那位撑伞的女人是不是菩萨,只心急火燎地想为山姑找找到一位情郎。

很快,我找到了,而且,不是一个,是一伙,是一大伙青春阳光的健壮少年,他们肩靠肩背靠背齐齐地挤在一块,明显是凑齐了候在山姑竹楼外等待着她的绣球呀。一点不错,我才不愿去认同罗汉峰上的这些男性是什么罗汉,他们就该是山里小伙,没见他们敞开上衣露出的古铜色肌肤?没见他们臂膀上和胸腹上那几块隆起的肌肉?在心仪的姑娘面前,这些棱角分明的山里小伙一个个摆出最能彰显力量的姿态,而且,一脸的期待与自信。他们期待自己对山姑的爱恋能有个美丽的结果,更自信能够用全部的爱来爱护自己亲爱的山姑!只可惜,他们都优秀,一个个都那么无可挑剔,于是,山姑只有迟疑,等待,用漫长时光来换取更长久的幸福!这种等待让我有些手足无措,我是该撮合她与其中一位结成伉俪,还是任由这些小伙们继续接受着考验?算了,还是由着他们等待吧,能等得起爱才是永恒的爱!

骆驼峰,我更愿意把人们认定为骆驼峰的那座山看着一对并肩而坐的夫妇。我甚至想将他们视为那位山姑的父母,想着他们正在为自己的儿女挑选最合适的郎君——像他们自己一样情投意合的郎情女意,然后结成又一对幸福佳侣。

我想像得出这对夫妻的幸福。想来,他们是简单的,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什么也没有,他们既没有花前月下风花雪月,也没有唐诗宋词和宝马香车,日子平凡普通简单得犹如一捧水,然而,他们的这捧水清澈甜润晶莹透彻没有丁点杂质,正因如此,除没有了浪漫与奢靡,他们也没有了猜忌欺诈恨。他们什么也不需要,但他们相守相依,他们不离不弃,他们甚至连一句甜言蜜语都不需要,只要一次牵手,只要一次眼与眼的对视,他们就能将对方的柔情蜜意用心融化……所以,千百万年来,他们始终牵着手,并着肩,静静享受着那一份简单而又甜蜜的幸福!

有爱,有情,有不离不弃。

我眼里的这对夫妻,以安静决然的姿态守候这份誓约,一诺千年。

曾经,我们赋予爱太多华丽的诠释,此刻却在龟峰面前静默了——爱无需惊天动地无需海誓山盟,只需繁华褪尽后你仍旧在,这就是爱,简单真实而又永恒……

简单,我又一次想到了这个词。从进入龟峰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太多次联想起这么一个看上去简单实则深远至极的词。是的,龟峰的一切都很简单,那一湖清水无疑是简单的;如山姑般的满园紫薇和翠竹是简单的,不招摇不虚伪,不搔首弄姿不涂脂抹粉;我眼里看着是夫妻的骆驼峰和老人峰、还有其它惟妙惟肖的山峰巨石也是都是简单的,除了丹霞地貌固有的赭红再没其它颜色,它们从来不曾经历刀凿斧刻,从一开始就是那具形象一直到风化乌有!整个龟峰都是简单的,简单的龟峰摒弃了所有刻意与投机,除了从岩壁上凿出一条山径,其它的,都原原本本是那个真实的龟峰。

然而,我却以为,龟峰引人入胜的正是那份简单,因为简单,所以真实,因为简单,所以简洁、单纯,澄澈。简单的龟峰,不需用云山雾罩来故作深沉,它就如园区里的植物、山水,不花哨虚假,只在一份纯真踏实的永恒中牢牢守护着可贵的安宁与温馨!它就如同内湖那一眼便可看穿底的清水,简单至极,但这份简单却能照见湖面的所有事物,将它们全部揽入自己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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