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恩高接力——三姐弟的恩高故事 / 开普饭

自高中起，一直与路畅交好，了解他的很多事，几乎认识他们家所有人，尤其深谙他们家族的恩高情。

2010年，姐姐从白杨来到恩高；

2年后，姐姐把接力棒交给路畅；

又4年，路畅把这一棒传给弟弟。

三姐弟，从黄家峁到龙凤坝，二十里恩高路；三姐弟，2010到2019，十年恩高情。

姐姐在恩高生活了四年，补习那一年，我有幸认识了姐姐。她写得一手好字，又体贴我们，也是我们的姐姐。路畅自不必说，三年时光，我们互相影响，我也从内心里钦佩他；弟弟叫厚登，去他家后才认识的，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朴实，敦厚。

日前，正值上高一的弟弟生日，路畅在华农写下一篇回忆兄弟感情的文章发与我们分享。长兄如父，字里行间流露出的亦父亦兄之情，令我们感动不已，而在文字之外，他们背后的故事正如家族的恩高情结一样倍显醇厚，催人奋进。（向伟林）

特附原文如下。

我和厚登

作者：张路畅

九一年这群人儿

用青石砌起了尊严

用沙木种植了希望

十几年间

喜瓦弄璋，人丁兴旺

那位老人说

十年之间，木秀于林

百年之后，人达四海

晃眼二十七年过去

枝丫小树亭亭如盖

却不知百十年后

一堆白骨，一抔黄土

长岭山下，凉水井旁

一脉相承的人儿

是否纯粹依旧，阳光丰盛？

导读

我1995年腊月出生，今年22岁，厚登2001年9月出生，比我小六岁，是弟弟。再过几天，就是厚登16岁的生日，想起我们许多共同的过去，竟然心事重重。

厚登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我的是伯父给的，这或者是我和他之间最大的不同。

清河堂口张氏一族传到我们这一辈，派谓之“厚”。家族人丁兴旺，却少有人遵循旧制取名，母亲大抵是希望他有一天可以登高望远，所以叫厚登吧！

厚登出生在白杨的老卫生院，出院的几日住在伯父后院的小屋里。已经不记得那时伯父和母亲因何事闹气，伯父不常来瞧母亲，不过大概是因为厚登厚实的模样，伯父爹爹隔三差五就送来催奶的鸡、鱼，我跟着享受，甚至有时候偷偷吃母亲的奶水，尽管那时我快满六岁了。厚登多半睡着，醒来就撒泼卖浑，我才不耐心，偷偷不知揍过他多少回。

我十岁那年，厚登穿着开裆裤，我们还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父母依然在外工作供养家庭。儿时的玩伴很多，村里的孩子整天与虫兽为伍，机灵些，也就调皮些。我总是背着胖嘟嘟的弟弟追在伙伴们的身后，他们只顾自己玩耍，完全不管我们兄弟，甚至戏弄我和厚登，只是，我从来没有把他放下，因为我想讨要爷爷奶奶和旁人的一点称赞，或者，我只是懂得，我不能放下他，就像我知道牵出门的水牛应该牵回家，放出圈的母鸡要赶回笼子。

十岁，不省事的哥哥背着穿开裆裤的弟弟，之后的好多年，我总听别人这样讲我们兄弟俩！

表哥和我关系最亲，但我很少有机会同他一起玩耍，奶奶说我命中有劫，平常不敢靠近有深水的地方，而表哥家依山傍水，又恰好奶奶心慈手软，于是有了下河捞鱼的机会。厚登8岁，非得跟我们一起去，我心浮气躁，绝口不带他，但表哥已到了知事的年纪，自然不想厚登如此难堪，大家便一路涉水，一起去很远的大河里捕鱼。

我生气不带他，时时冷嘲热讽，他因为表哥顺意，也不和我抬杠，或者他也不会跟我犟嘴。最后，我们捕到了大鱼，又丢了大鱼，回来一直想着大鱼，记忆里，厚登一直没有说话，木讷的听我们埋怨他，眼里没有泪水，也没有嬉皮笑脸。

为了方便我们上学，母亲带着我们去了镇上，靠着伯父的关系，我们住在中学的的房子里，母亲到处奔波，生意很忙，多数时候我和厚登自行打整生活。

放学回家，不记得是谁主手煮面，藏着零花钱，趁母亲不在家，我总是诱惑他去买辣条，辣条配面条的日子里，我们有着许多鼻酸却欢快的回忆，他听话，上道，我抢他的辣条，我说这是契约关系，他只叫我一声“哥哥”，而这一声，就成了这一生的承诺。

十三四岁我开始上初中，接着上高中，回家的日子很少，不再和厚登一起焚琴煮鹤，过我们所谓的逍遥生活，求学的日子很辛苦，回家第一声，还是厚登喊的“哥哥”，有时候我想，即使我们什么也没有，即使被世界抛弃，即使注定四海为家，我也觉得没什么值得遗憾的了。他不再胖胖的，开始长高，身材也纤瘦了。

我从恩施高中毕业的时候，他正好念初中，那时候他不知道恩高是什么，只晓得我和姐姐都是从那里毕业的，我告诉他，将来去恩高吧，他说好啊，我热泪盈眶，他不省人事。

恩/施/高/中

毕业季

我们与语文赵承忠老师合影

2015年6月

厚登的初中，沿袭着我们这一脉的传统，虽不是回回第一名，总还是别人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隔壁的小明”，我跟着沾了不少光，心里也窃喜。他的班主任是伯父，虽然我总说伯父教导有方，但心里却想：开玩笑，这可是我张路畅的弟弟！

大一放暑假回去接厚登放学，长兄为父，我很早就承担起照料他的责任。走进我的母校白中，学校设施换新了，门口的宣传栏上挂着的大名也换了，不再是我，这三年一直是他，我久久伫立：完了，这小子要超越我啦！

轻轻抿着的笑，藏着掖着给我熟悉的老师校友打招呼，听他们如何赞扬我的厚登，连谦虚都忘记了，其实，我也不是什么谦虚的人。我径直走向他的宿舍，去找他的铺盖卷儿，和当年的我一样，他们班的30多号人，挤在一个宿舍里。环顾四周，他的被子在最角落里，整整齐齐，开水瓶、洗脸盆、毛巾都打系好了，这想必是等我许久了。我似乎没有来迟，这就是最好的交代。

毫无悬念，厚登以白中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恩施高中，伯父老早就在微信里分享了这个消息，隔着屏幕，我看到伯父意气风发的脸，我们三姊妹，只有厚登是他的学生，既长又师，我不敢抢他的功劳，那一次，我心甘情愿把一切都归功于他们这对战友。

上阵父子兵，器宇正轩昂。对啊，我的恩高现在变成了我们的恩高，我抱着手机，一行热泪浇湿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