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超│稻麦之上(散文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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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麦之上(3)
郑玉超
不久,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十岁以前,我似乎从未有过放开肚皮吃面条、吃米饭的经历。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似乎一切都变了,我国已全面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对我们那些孩子来说,前后巨变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我能敞开肚皮吃面条了。母亲请我做木匠的二哥打了一张面板,削了一根面杖,专门用来做手擀面。母亲满脸的幸福,将面条切得细细的,长长的,那时农村集市挂面始露头角,可母亲切的面条丝毫不比它差。母亲会早备好佐料,细碎的葱花,拌上酱,或者淋上酱油,面条出锅装碗后,浇上佐料,小院子里顿时弥漫起幸福的味道。
生活往往这样,已经拥有的东西常常无法持久珍惜。我十三岁那年,面条成了农家家常便饭,想吃就吃。有一回,我将没吃完的小半碗面条直接倒进了猪食盆,被父亲抓个正着。父亲大发雷霆,抄起大拇指粗的藤条,将我抽得皮开肉绽。母亲保持少有的冷静,根本没劝父亲住手。那一刻,我的心头泛起一阵冰凉:母亲怎么就不知心疼我呢?
深夜里,我从沉睡中醒来,发现母亲并没有睡。她用一条蘸着温水的毛巾,悉心地敷着我的伤口。我的心头一阵发热。
第二天,母亲教育我说,人啊,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本。还说,你才填饱肚子几天,就那么作践粮食,那可是伤害天理的事情啊!
直到今天,我依然记得母亲教育我时的神情,她一脸严肃庄重,粮食似乎是她内心深处的神灵和信仰。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浪费过粮食。每当吃面条时,我会不自觉地想起当年的藤条之苦,隐隐感到一种疼痛伴着温情悄然袭来。
如今,母亲已经年迈。两年前,她不慎摔断了一条腿,做过手术后,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前天回老家,母亲非得做两碗手擀面给我吃。我指着门口说,小卖部不是有面条吗?母亲说,那怎能跟手擀面比呢。我不知道母亲擀面条时,能否回忆起当年的艰辛?但我敢肯定,粮食之痛母亲决不会淡忘。
许是伤腿的缘故,母亲那天擀起面条来很不得劲,做出的面条再没当年的匀称细滑。吃着吃着,我突然泪流满面。(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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