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在线】| 大漠独行作品:芳姐
芳姐、军哥,用他们的风情月意,演绎了小村一百年来最动人的真爱……
“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这是描写黛玉的经典代言之词,这样的女性不仅仅存在《红楼梦》中,小村中,同样有着黛玉式女性,她就是芳姐。尽管小村百年中才有一个芳姐,身着红色嫁衣的芳姐,是小村百年画册中最极致的封面。
九奶说过:“小芳是仙女下凡,注定过不久俗世的生活。”芳姐的生活还真被九奶说中了,不到三十,就早早地飘逝了,留下了小村人长久的叹息。芳姐是典型的宅女,很少看见芳姐走出院门,最多也就是站在自家的屋檐下,向远处张望,眼里满是空茫。皮肤白皙、身体微瘦、个头高挑、长发披肩的芳姐,站在屋檐下,更显亭亭玉立。小村里,同龄的女孩子都是肩扛锄头,或是胳膊上挎着装满猪菜的筐,为家里的生活出一份力。可是,芳姐不可以,别说干活,就是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所以芳姐只能宅在家里。芳姐在屋檐下远眺的那些日子,想过什么?她的病情?她的明天?总之,芳姐对她的生活是应该有些幻想的。芳姐的生活一直都是平静的,像村西莲花泡子风平浪静的那湖碧水。
是什么时候,芳姐的生活不再平静了?芳姐被公认为是小村的“玉女”,那么小村有“金童”?有玉女没有金童的小村应该是遗憾的,但是,小村没有这样的遗憾,“金童”——军哥就是在舒缓的二胡声中登场的。四十几年前,军哥应该是样板戏铁粉中的一员,军哥的偶像不用过多的描写,一看军哥的打扮,就知道他的偶像是“杨子荣”。标志性的剪绒帽子,标准的五官,走路笔挺的身姿……让军哥成为小村里更多少男少女的偶像。芳姐和军哥不像是小村人,他们都是一尘不染、都是雪白的牙齿、都是远离尘土的人。
夏天的夜晚,小村难免不有闷热难耐的时候。小村人或摇蒲扇、或赤臂躺在户外、或是猛喝从深井里提上来的凉水……这是小村人消夏的方法。也许正是在这个单调闷热的时候,军哥的二胡声响起来了,如凉水般的二胡声,是小村人消夏不错的点缀。军哥拉二胡属于自学成才,谈不上娴熟灵动,却也质朴感人。四十几年前的小村,能有人把乐器弄响,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小村里,年轻人喜欢军哥的二胡声,女人喜欢军哥的二胡声,特别是五姑,每每听到军哥的二胡声,都要手里拿条手巾,边听边擦眼角。五姑是小村中苦命的女人,本来在大城市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可是,农民的丈夫怕五姑毁掉婚约,硬是把五姑骗回小村成婚,五姑一生不甘。军哥的二胡声,一定是让五姑想起了什么,五姑心里最清楚。小村里的老男人对军哥的二胡声嗤之以鼻,他们认为军哥不务正业,拉二胡能解决一日三餐吗?特别是李木匠,对于不务农事的军哥,李木匠很少正眼看他。“哼!庄稼人靠土地为生,在小村里生活,就得好好种地。就是杨子荣来了,也不能拿着鞭子靠唱戏活着!”李木匠把画图的笔夹在耳朵上,顺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总之,军哥是小村人不看好的庄稼人,人们对他未来的生活充满担忧。
现在小村人回忆过往,都觉得芳姐和军哥曾经的婚姻不够真实,小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小村里存在过?军哥是真实的,如今还游走在小村的小巷里。当然,多年前的“杨子荣”如今老迈臃肿,标志性的剪绒帽子早已淹没在风尘中,曾经雪白的衬衫,已经被黑色的T恤代替。去年,受八叔之约,我们来到小村东边的嫩江边小聚,在我们举杯同醉的时候,军哥出现了。我们一起邀请军哥加入我们喝几杯,军哥拒绝了。军哥只是极其礼貌热情地到餐桌旁打招呼,一一和我们握手,之后是匆匆乘船过江,说是要解救被水围困的狐狸。军哥离开以后,我们都很有感慨,岁月不饶人啊!如今,军哥走在小村里,远远地不会被人立刻认出,和小村里其他的农民一样,岁月落满了眼角,风尘包裹了生命的年轮,黯淡无光,这是六十岁以后的军哥。酒桌上,好像是小四叔说了一声,军哥年轻时捕杀过狐狸,生活中总是磕磕绊绊,沟沟坎坎,到了晚年要赎罪了,想起了去解救狐狸。大家都忙着喝酒,小四叔的话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倒是让我又回想起军哥凄寒的过往。
有一年,小村传出爆炸性新闻,芳姐要嫁给军哥,这是小村人普遍不看好的婚姻。芳姐多病,不适合结婚生子。军哥不务农事,他们未来的生活让小村人堪忧。芳姐凭什么爱上军哥?二胡声,是的,在芳姐孤寂的屋檐下,是军哥的琴声让芳姐看到了远方。之前,芳姐的远方是不尽的雪花,有了军哥的琴声,芳姐的远方有了大红的嫁衣。为了那件奢侈的红嫁衣,芳姐像是奔向火海的飞蛾,为了心中那片光和热,义无反顾,奋不顾身,直扑过去。军哥家反对更强烈些,军哥苦苦地给父亲跪下,跪了几天几夜……在小村人的祝福中,芳姐和军哥走进了他们的婚姻殿堂。
爱情是浪漫的,小村人似乎并不晓得,他们只知道婚姻是现实,婚姻需要柴米油盐。芳姐和军哥的结婚风暴刮过以后,小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二流家的杏树花开了、何二儿家的狗下崽了、七奶家的窝瓜被谁偷去了……小村人和从前一样,生活琐碎而真实。又一个夏天来临之时,小村的夜晚仍然闷热,赤臂的男人鼾声如雷,小巷的房子好像也随男人们的鼾声一起颤抖。五姑不再抹眼角,是她再没有听到军哥的琴声?还是她的生活中又多了些忙碌?没有时间擦眼角。这时,小村人才发现,好长时间听不到军哥的琴声了。李木匠说得很对,再好的琴声也不能当饭吃,要想活着,首先得吃饱。没有了琴声的日子,军哥不仅要为三餐奔波,还要给芳姐治病。他没有时间,或者是他没有心情再拉响二胡,或者是拉响了二胡,再也流淌不出从前的心情,没有琴声的夏夜,小村人只能细细地听着虫鸣。二嫂说,她好像听到了军哥的琴声,在豆角架上;六婶说,她听到了琴声,在屋檐下;七奶说,她也听到了琴声,在窝瓜秧里……好像听到琴声的都是小村里的女人,小村里的男人,一开始就没有留意军哥的琴声,后来,他们听女人常常说起军哥的琴声,他们干脆说:“那个琴声跟哭似的,有什么好留恋的,还不如打个鼾声,放个响屁来得实在。”这是小村老男人的哲学,军哥后来也和他们一样,赤臂放响屁吗?我不敢想像那样的军哥。
剩下的关于芳姐的镜头还有两个,似乎都和草原有关,用小村人的话就是碱甸子,一个镜头是冬天,一个镜头是春天。
冬天飘着雪花,芳姐选择冬天离去,就像她当初选择军哥,还是那样义无反顾。单薄的身体,薄薄的棺木,无需太大的马车,更无需几匹高头大马。两匹老弱的瘦马,拉着芳姐的棺椁,慢慢行走在落满雪花的原野。芳姐是在结婚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因为生产而亡。芳姐这样的结局,小村人一点也不惊讶,芳姐不能结婚,结婚不能生孩子,这是医生早就忠告过的。但是,是军哥的琴声,牵引着芳姐一步步走向了这个结局。雪花每一年都会落到当年芳姐离开的那条路上,当年的车辙,如今已经被蒿草淹没了。在小村,还有谁能记得芳姐?记得那场轰轰烈烈的爱?忙忙碌碌的军哥,有没有忘记到芳姐的坟前烧几张纸?道几句思念和祝福?军哥不说,小村人也不说。
春天的镜头似乎是希望,那是在芳姐走了十几年之后,芳姐的女儿成了“放羊娃”,她没有芳姐的天生丽质,也没有军哥的仪表堂堂,她就是小村里最普通的孩子,放羊是生活的需要。羊儿成了飘舞的雪花,故乡的草原上,四季都有雪花在游走。放羊娃头顶的红围巾,是小村原野四季里最美的绽放。生活就是这样,不停地往前走,走着走着,芳姐的女儿做了母亲;走着走着,军哥的小女儿又出嫁了;走着走着,芳姐的故事成了传说……
霞光里,一望无际的江面上,一叶小舟缓缓驶来,军哥划着船,船的后面是一只红狐,军哥说他夜夜梦见红狐困在孤岛上,他要把红狐运到岸边放生。军哥说,他在红狐的眼神中看到了当年的芳姐,特别是身穿红色嫁衣的芳姐……
芳姐、军哥用他们的风情月意,演绎了小村一百年来最动人的真爱!
2021.08.09
本栏目编辑:沈曼妮
作者简介:大漠独行,本名张鹏程,中学高级教师,爱好摄影和写作。出版七部散文集,三部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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