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的艺术人生
黄宾虹在作画,旁立者为夫人宋若婴
在20世纪的中国绘画史上,不乏众多山水画名家,而黄宾虹先生,这位70岁后才画风初成,80岁后渐法备气至,90岁后终有一朝蜕变的早学晚成画家,却突破了自身精神世界中的旧文化框架,创造出了既属于传统又超脱于传统之外的艺术奇迹,成为近现代绘画史上新风气的开创者。
《墨竹图》 柯九思
必须承认,“以书入画”并非黄宾虹所创,早在唐代,张彦远便已经提出了“书画用笔同矣”的观念,随后,“以书入画”的概念便不断被引用与补充,如元代画家柯九思“以书入画”的墨竹,赵孟頫将书画用笔体现在具体的绘画实践中,这都让“以书入画”进入盛行时期……
《行书轴》黄宾虹
时至明清,以八大山人和石涛为代表的山水画家对“以书入画”的纷纷效仿和持续探索又让“以书入画”成为了普遍性的学习和效仿的理论实践,但在步入近代之前,对于书法该怎样入画却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系统的阐释,而通过黄宾虹矢志不渝地创新性探索,他最终提出了以“五笔七墨”等为代表的充满现代意识的画学理念,对“以书入画”作出了详细的解读。
《白云出岫》黄宾虹
黄宾虹,1865年1月27日出生于浙江金华,初名懋质,后改名质,字朴存,号宾虹,别署予向。祖籍安徽省歙县潭渡村。父亲黄定华原是清太学生,虽弃儒从商,但徽商崇儒的历史由来已久,做生意之际,喜吟咏,常画梅竹以自娱。受父亲的影响,黄宾虹从小也对书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籀文立轴》黄宾虹
在黄宾虹六岁时,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位老师——年近半百的倪翁,正是倪翁传授他“作画当如字法,笔笔宜分明,方不致为画匠”。这时他才知道书画是相通的,从此开始了他书法与画法和艺术理论与实践的探索。
少年时代的黄宾虹,其书法用笔的逐渐形成与他所吸取古代大家书法入画的成功实践和借鉴文人画书写性的线条是分不开的。他摹写前人画迹,吸收以王蒙为代表的北宋画派的厚重与雄俊,更习之沈周等人繁难的皴笔。
此外,黄宾虹探索金石文字,珍藏、篆刻并释读上古玺印也对后来他发展“以书入画”的理论有所裨益。在《宾虹草堂古印谱叙》中,黄宾虹曾写道“画以肖形,字多异体,方圆奇正,可助挥毫”。可见,无论是对黄宾虹的书法还是画法,金石文字都起到了丰富与补充的作用。
二十一岁的黄宾虹,便离开故乡,游学于扬州、南京、安庆等地。在扬州,黄宾虹学习了陈崇光的山水花卉,其古雅设色的画风和一波三折的笔法给黄宾虹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南京,黄宾虹观“金陵八大家”之一的龚贤山水画作,受其浑朴秀逸的画意与积墨笔意的启迪良多。在安庆,黄宾虹有幸拜访到了晚清山水画家郑珊,其在皖公山向黄宾虹面授“实处易,虚处难”的六字画诀,后来,随着黄宾虹艺术理论的不断加强以及书画实践的不断深入,这六字诀深刻影响了他之后在绘画笔墨上的虚实之变,孕育了黄宾虹崇尚内美的画学观。
《濒江山水》黄宾虹
中年时代的黄宾虹,处于中国近代史上的交替与变革时期,无论是旧时代文人士夫画家的传统画学思想,还是受西学东渐、辛亥革命以及五四运动影响所出现的画家新思想,黄宾虹都有着深刻感受,而对于怎样对待这一时期的新旧之变,走自己的山水画创作道路,黄宾虹有其自身的独到见解:即立足于书画实践,一方面临摹鉴赏古人画,勤于练笔;另一方面亦不弃绘画理论,以读书提升内在素养,以写生累积创作素材,将书中所读、所看和心中所思、所想运用于山水画创作中。
《草亭论古》黄宾虹
但必须承认的是,中年黄宾虹的山水画仍以研习古人画迹为主,相对于晚年时期,其画风更偏内敛。首先,黄宾虹虽身处急剧变革的大时代背景中,但并不急于求新求异,反而潜心在传统山水笔墨之中,遍临古代诸家,专心为后来的艺术创新做准备。其次,其书法用笔的痕迹虽一以贯之先辈所倡导的书画相通的理论,却又并不完全固守成规;最后,在研习古人画作的过程中,尤其是笔墨的运用上,他更多的吸收了明人如新安、吴门等画派的技法,并有意去避免清初“四王”的僵弱习气。
《层叠冈峦》黄宾虹
晚年时期的黄宾虹,逐渐实现了“由白转黑”的风格转变。期间虽因患白内障视力减退,却依然没有停止作画、著述与教学。正如晚年的黄宾虹,对文化学者夏承焘所言:“六七岁时,即每晨习画两小时,迄今八十年不废”。由此可见,他一生勤勉,对书法用笔在自己画面中的运用一直贯彻始终。
《尘缨秋水》黄宾虹
黄宾虹晚年融化了大半生以来对“师古人”与“师造化”的理解,渗透着独属于于自己对于书、画的解读方式,展现出自身独特的风格。正是他对其他古代大家书画理论与实践的取舍性借鉴,才使得其晚年的绘画创作更上一层乃至于臻于化境。他以其一生的耐心与执着,醉心于中国画核心的书画笔墨,对“以书入画”进行了毕生探索。
《池阳湖舍》黄宾虹
1955年,九十岁的黄宾虹病逝于杭州西湖边栖霞岭,最终走完了自己的艺术人生路,据当时的身边人所述:临近去世前,黄宾虹在床单上仍不忘点山水、画梅花……
纵观黄宾虹投身于艺术的一生,让人不禁肃然起敬。正是他的这种自始至终的勤奋,积累了他的实践与创作经验、丰富了他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底蕴,他的书画创作方向才得以在前人的基础上,另辟蹊径,推陈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