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人物谈|支遁之四:以文学为底蕴的士人文化修养
四,以文学为底蕴的士人文化修养
支遁能够在佛学、玄学等学术领域取得那么大的成就,重要原因就是他还具有深厚的文学修养和情怀。这是他作为东晋士人文化人格代表的重要因素。
支遁是中国古代僧人中最早有别集传世者。南齐僧祐《高僧传》称支遁有集十卷。《隋书经籍志》著录《支遁集》八卷,注:梁十三卷。如果诸家著录无误,则支遁的集子经历了从原本十卷到增补为十三卷,又瘦身为十卷的过程。但这些本子均已亡佚。今所见《支遁集》均为明人辑本。今本《支遁集》收录支遁各种形式的诗作(诗、铭、赞并序)共38首(上卷18首,下卷14首,补遗6首)。
他的诗作主要与其宗教信仰,学术研究,乃至志趣情怀有关,内容大致包括山水游仙,说玄话佛和自述咏怀几个方面。其山水游仙诗比较善于用细腻的景物现象描写,去营造一种蒙上一层神秘缥缈细纱般的梦幻感,很有文学色彩。如:
冷风洒兰林。管籁奏清响。霄崖育灵蔼。神疏含润长。丹沙映翠濑。芳芝曜五爽。苕苕重岫深。寥寥石室朗。(《咏怀诗》其三)
崖霄石室之间,清风水流,芳芝神疏,管籁请响,仿佛把人带入缥缈仙境中。这种梦幻般的仙境描写,的确与其他玄学家的游仙诗有所不同。
其玄佛诗或者倾诉自己研习老庄佛典的心得,如《咏怀诗》其二通过对老庄、玄学、佛学三教印象的感受,最后得出“万殊归一途”的结论,体现出对般若空无观念的认同和思考;或者以玄学、佛学术语增强诗歌的玄佛意味。如《四月八日赞佛诗》其一:“玄根泯灵府,神条秀形名。”《咏怀诗》其三:“抱朴镇有心,挥玄拂无想。”或者以老庄原书典故增强玄学色彩。如《咏怀诗》其一:“所贵在忘筌”,“未始见牛全”等。这些手法大大增强了诗歌的玄佛味道,体现其诗歌个性特征。
其自述咏怀诗包括自志人生经历和抒发人生感怀两个方面。前者如《八关斋诗》自述斋戒和采药经历;后者如《咏怀诗》其三:“生途虽十三,日已造死境。愿得无身道,高栖冲默靖。”以人生历程回顾抒发自己对玄佛人生的期待与希冀。
除了诗歌之外,支遁还有不少散文作品,包括书、序、论和大量的赞文。这些散文大致与玄佛思想有关,是用文章形式表达其对于玄学、佛学思想理解认识的文学作品。其中书、序、论基本为其学术论文,赞文则多为对若干佛教名人的赞美文章。其中有些体裁近诗,也较有文学性,如《维摩诘赞》:
维摩体神性,陵化昭机庭。无可无不可,流浪入形名。民动则我疾,人恬我气平。恬动岂形影,形影应机情。玄韵乘十哲,颉顽傲四英。忘期遇濡首,亹斖赞死生。
赞文中支遁用玄言方式写出一个玄学化的在家居士形象,很有文学韵味。这篇赞体文字同时开创了后代中国文人推崇和描写维摩诘的先河。
(本文节选自宁稼雨《支遁:综合佛学玄学的士人文化精神代表》,载《文史知识》2021年第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