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屋
老屋
(图片来自网络)
在一片镶嵌着瓷砖的高大房屋之间,矮小破旧的老屋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父亲二十岁时,亲手建造了老屋。建造老屋的土砖和土瓦,是父亲一手和泥,一手成型,一手烧制的。老屋,也父亲和舅舅们一砖一瓦垒起来的。父亲忙碌了大半生,现在留下的不动产,就是这座老屋。这也是父亲颇引以为豪的。
老屋位于山脚下,前面不远处是一条小河,真正的依山傍水。每有堪舆至家,都说老屋的位置不错,要出人才,更会有财旺运。父亲迷信风水,有客至,亦信风水者,老屋的屋基便成为父亲夸耀的东西。可是直到现在,人才未出,家境一般,一家人平淡的生活着。不过我倒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只要能维持基本的生活,就心满意足。平淡,正是生活的真谛。
屋前院子的围墙用石头垒成。墙外是菜园,为一家供应四时时令蔬菜,不必频赴菜市,新鲜而原生态。墙根下,是一条小沟。雨季来时,山上的雨水顺流而下,从门前的小沟流到小河里。这时,我们可以在小沟中洗衣服,不必远赴小河中。
山洪肆虐时,掩门而过,水没小腿。全家人慌忙抢救怕水之物,忙得筋疲力尽。院中是一片泥地,雨水至,在猪拱牛踏人踩下,小院如泥塘;每有客至,俱须主人指引,否则必陷于泥淖中。家境稍宽裕后,将小院变为水泥地,且拓宽了不少。
父亲酷爱苦茶。老屋周围,满是苦茶树。茶树如冬青,四季常绿。父亲无暇为茶树修剪,任其自然生长。没几年功夫,茶树高过屋檐。一年四季,老屋掩映于一片葱绿中。茶叶,茶尖,茶花,成为父亲的绝妙饮品。阳春三月,正是茶花盛开的时节。蜂飞蝶舞,嗡闹期间,别有情趣。午后,于茶树下乘凉品茗,更觉惬意。当窗而坐,观书习字,别是一番享受,一坐而不知时之久亦!
老屋敌不过岁月的磨练。万里晴空之时,光线从瓦间缝隙而入,形成道道光柱。光柱之中,尘土飞扬,远非昏暗中看到的干净清新。
雨至,堂屋之中,多了几个接水的盆碗坛罐。此时,父亲拿着带毛刺的竹叶壳,上房修理瓦片。屋之露处,此时最易发现。不断的修整,挡风避雨,老屋还是勉强胜任。烧煤火做饭,亦不必担心一氧化碳中毒。
老屋之地基较低。炎夏,地板上“盗汗”,家中书籍谷物等,需以木板垫底,以防吸湿。家中衣服被褥,时常置于屋外晒之。晚上盖上被褥,阳光的气味犹存,做梦也变得甜美。
老屋原为“二进四”,后父亲添置了“一进”,变为“三进六”。但人多屋少,家里拥挤。有客至,更是逼仄。一家人在老屋中,和睦而居。茶米油盐之事,在此不紧不慢的上演。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为求学与生活,常年在外。高档之住宅,豪华之大厦,亦曾住过,但总觉心里不舒服、不踏实,不如自家的老屋,卧之一觉而至天明。每年过年,车票难买,路途遥远,但老屋之感召,思乡之切情,使我不由得踏上回家之路。千山虽远,万水虽遥,家乡和老屋却在眼前。鞭炮声中,万家灯火时,合家于老屋中吃团圆饭,真乃人间至乐。
如今,周围与老屋相仿的房子,改头换面,高楼林立时,老屋却依旧一成不变,没有砌一堵墙,添一块瓦。老屋在多年的风雨中,依旧如此。
父亲很爱老屋。父亲的爱,深藏在心里,让它成为永久的回忆。
后记:二〇一六年,四弟将老屋拆了重修。承载着儿时记忆的老屋,终于完成了使命,退出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