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胡同的记忆——历史上的北京南城
北京南城是个历史悠久的地方,唐朝时期,唐太宗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唐朝派兵征讨高丽,阵亡很多将士,据说又20万之多,唐太宗为了祭奠亡魂,建立了悯忠寺,应该说那个时候,北京还处于大唐的边关重镇,在北京市很早的建筑了,再随后的朝代,悯忠寺被损毁,清朝的时候重新修建,改名叫做法源寺,台湾著名作家李敖的同名小说《法源寺》就是以这个寺庙为基础写作的。法源寺与中国历史又很大的关联,辽金相争的时期,金兵入侵开封,俘获宋徽宗、宋钦宗两个皇帝,以及无数的妃缤、宫女,把他们押解到北京,宋徽宗、宋钦宗就是关押在今天法源寺的位置。到了元朝,元军在广东崖山附近俘获宋朝最后一个状元文天祥,经过海路,在塘沽登陆,押解到北京,也是关押在法源寺。康有为与袁世凯商议后,进京面见光绪皇帝,在北京就是住在法源寺,随后,袁世凯投靠慈禧,慈禧迅速软禁光绪皇帝,杀掉戊戌七君子,被杀之后,七君子的尸体也是停在法源寺里面。
历史在北京南城留下清晰的印记。
在唐代建立法源寺之前,北京也是边关重要的城市,只是没有成为大城市,在丰台区发现的“大堡台”汉墓,有着明显的“黄肠题凑”的痕迹,是汉代丧葬最高的规格,汉代特有的木结构的陵墓,表明北京在汉代就是很大的城市。北京不远的保定,还出土了汉代著名的龟山汉墓,其中的“长信宫灯”“金缕玉衣”甚至成为汉代工艺水平的代表。在老山附近也曾出土过汉代的墓葬,同样证明了北京悠远的历史。
到了辽代,北京是辽的陪都,辽代的南京,辽于1089年建设了著名的天宁寺,高度达到60米,在当时应该是北京最高的人工建筑。随后金朝从黑龙江阿城,整体迁都到北京,完颜亮建设了金中都,大体上在今天的广安门外,靠南边的位置,至今留有金朝水关的遗迹,巨大的石块清晰可见。金朝在金中都的城外,建设了莲花池,大体上相当于清朝的颐和园,还有就是北京定位中心的北海的北塔。金朝最大的功劳就是修建了横跨永定河的卢沟桥,当时永定河是水流很大的,从开封、郑州、西安、进入北京,必须要经过卢沟桥,可谓必经之路,金朝雄心勃勃,为了加强与南方的联系,建设了卢沟桥,当时用的是建设都城的材料,非常坚固,尤其是卢沟桥栏杆上形态各异的石狮子,体现了金朝工匠的超群的记忆,活灵活现。著名的旅行家,意大利的马可波罗走过卢沟桥,感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桥梁,即使是今天,卢沟桥在中国桥梁中也展有相当大的地位。日本侵略中国,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军队就是在卢沟桥大规模入侵华北的,随后经过漫长的八年抗战,终于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卢沟桥又一次名垂史册。
金朝持续不长,被蒙古军队所灭,金代皇帝的陵寝杂乱地散落在房山大石窝的山旮旯里面。在靠近燕山石化的山旮旯里,可以看见散落在地上的石块,上面有很多人工雕刻的痕迹,但是已经非常的破碎,金之后的朝代,对这些残存的金陵进行了破坏,只留下断垣残壁。从秦始皇开始,历代帝王便开始建设陵寝,乾陵、马王堆、海昏侯墓、随州汉墓、南京明孝陵、徐州汉墓,一直到明清两代的帝陵,建设陵墓成为皇帝的重要任务,也有很多王朝,只留下残存的痕迹,淡淡地映射着曾经的辉煌。
金之后,元朝忽必烈以北海为定位,在金中都得北边建设了元大都,采用黄土堆砌城墙,在今天的中日友好医院附近,留下城墙的遗迹。随后,明朝镇守北京的燕王朱棣,率兵攻入南京,十几年后,迁都回北京,根据军师姚广孝在京西定都阁上的定位,建设了明朝的北京城,随后明朝十三代皇帝葬在北京昌平天寿山脚下。清朝入关后,继续使用北京城,由于人口增加,在永定门、左安门、右安门一带增加了一道外城墙,进一步扩大了北京的规模,也把宣武门一带的胡同与院落变成了北京城的一部分。
北京城的历史非常悠久,几乎到处都是历史遗迹,台湾著名情感作家琼瑶,来到北京,沉湎于北京的历史文化,在公主坟受到启发,获得灵感,写出了历史剧本《还珠格格》,用想象还原了埋在公主坟的清朝公主传奇的一生,拍成电视剧之后,风靡一时。琼瑶是以感情见长的作家,大部分作品都是男女情事,能够涉足历史领域,可见受北京文化影响之深。
北京南城是个文化非常深厚的地区,四大宗教在中国的总部,都在南城,形成浓郁的宗教氛围。著名的法源寺建于唐代,现在是中国佛教协会的所在的,院内林木森森,古柏参然,曾经是中国佛教活动最高的殿堂。旁边的牛街清真寺建于辽统和十四年(公元996年),曾经是北方地区最大的回民聚居区,那时候从山西、陕西、宁夏一带的来到北京的回民,以及从开封、郑州一带来的回民,商队,都是在牛街一带交易、居住,于是牛街清真寺成为伊斯兰教的重要场地。宣武门边上的基督教宣武门南堂,在北京四个基督教堂中,体量最大,颇有点巴黎圣母院的风格。还有西便门以外的白云观,初建于唐开元二十六年(739),原名天长观,是道教的活动场所,春节期间的打铜钱活动,吸引很多百姓。
南城厂甸附近的琉璃厂,是中国著名的古代书籍、书画、金石器件的交换场所,清朝以后,文人墨客无不相聚于此,交流书画、篆刻,购买古籍善本。琉璃厂与荣宝斋更是大名鼎鼎,很多书画、古籍作品价值连城,更有很多皇宫的宝物、陵寝中的文物,在此交易,全国有名。著名的台湾女作家林海音幼年的时候曾经住在附近的魏染胡同,写出了小说《城南旧事》,后来被改拍成电影,作家用童年的视角描写了发生在城南的一些点滴小事,只可惜,她的视野太狭小了,完全没有涵盖城南整个区域,整个生活状况。林维因是在协和医院举行婚礼的,结婚以后就住在永光西街一带。
清朝大文豪纪晓岚曾经住在“阅微草堂”之中,并主持编写了著名的《四库全书》,至今还有阅微草堂纪念馆。晚年的纪晓岚非常贪恋女色,编写书籍的时候,总是需要各种女人伺候,到很老的时候也还是如此,甚至康熙皇帝也特别恩准,网开一面。在老墙根南边,有著名的护国寺,始建于元代,为北京八大寺庙之一,节日的时候人头攒动,尉为壮观。不远是长椿寺,建于明代万历二十年(1592年),是明神宗的母亲孝定李太后下令敕建的专用寺庙,也是明神宗孝敬母亲所建。当年,长椿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杂院,居住着上百个家庭,后来逐渐清退,在寺庙重建了“城南博物馆”,专门讲述城南的历史和发生的故事。菜市口以南的南半截胡同,由著名的绍兴会馆,鲁迅先生在这里居住的12年,并撰写了《狂人日记》《药》等著名的文章,被写入当时中学课本。绍兴
会馆坐落在北京南半截胡同中,是清朝道光年间(公元1826年)由著名史学家章学诚牵头筹建的。最初名为“山阴会稽两邑会馆”,主要招待山阴、会稽两县进京赶考的举人,简称“山会邑馆”。宣统三年(公元1911年)并山阴、会稽为绍兴县,该会馆遂更名为“绍兴县馆”。
在和平门附近,狮子路口西南,是著名的湖广会馆,当年梁启超、康有为、鲁迅,甚至毛泽东来到北京都曾经在湖广会馆居住,至今还有很大的戏台,表演传统相声,是各地旅游团队来到北京的必游内容。湖广会馆里面有京剧博物馆,详细介绍了京剧的演变历史,各种道具,各个流派等内容。湖广会馆对面是当年的京报社,著名的学人邵飘萍就是在这里办全新的京报,鲁迅先生曾经很多文章发表在京报上,至今,虎坊桥西北角还有一座西洋风格的报社用房,颇有夕阳风格,至今耸立在哪里,成为那段历史的痕迹。
小时候居住、生活过的永光西街已经被完全的拆除干净了,原址上建设了SOGO,大型商场,以及椿树馆高档小区,但是靠近琉璃厂的一些胡同得以保存,一直到后孙公园,就是原来的宣武公安分局,直到大栅栏的八大胡同,依然保留了很多的四合院以及狭小的胡同。永光西街在解放前叫做“永光寺西街”大约是在永光寺的西边,永光寺是什么年代建的,小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而且解放后破四旧,反封建,把“寺”字取消了,因此叫做“永光西街”。
原来的老墙根附近,达智桥、校场口往里,保留了一部分原来的胡同,将近50年的记忆,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不知哪里来的人,依然在50年前的胡同与房舍中生活着。建于唐代的法源寺一代,对原有的院落进行了修整,修旧如旧,依然保留了老旧胡同的风貌,让人还是能够回忆起输入胡同一带过去胡同的样貌。
现在宣武医院前面的道路是没有的,全是低矮的房屋,长椿街在宣武医院前面是要拐一个弯的,道路狭窄,车辆很难通过。后来拓宽道路,拆除了很多平房,在宣武医院前面,开通了笔直的道路,近年来又在道路下面修建了19号线地铁,进一步方便了百姓出行。
北京现存的胡同除在西四一带,什刹海一带,东四一带,鼓楼附近的外,再大的一片胡同就是城南的胡同,宣武门、和平门以外的胡同了。很多的原住民已经搬离了胡同,更多的是老人还住在胡同中。
宣武门以外,是城南文化的地域,从前三门大街,南边到永定门外,东边到前门大街,西边到广安门外的一片区域,那时候的广安门外,湾子一带,没有更多得建筑,还是水稻田、蔬菜田,而永定门外满是荒地,甚至是坟茔。清朝入关后,实行满汉分离,内城、四九城中住的是从东北白山黑水来的满族人、蒙古人,分为八旗,居住在内城,保护、拱卫着皇帝,住在内城的可能是表现好的,忠心耿耿的,可以信赖的,内城住不下,一部分住在城外,可能都住到了香山一带,叫做外八旗。而汉族人,只能住在城外,就是宣武门以外。那时的北京城,德胜门以外没有人住,也不允许有人住。清朝出兵打战,胜利之后,要在德胜门外班师还朝,献俘仪式,皇帝要亲临视察,检阅部队,康熙时代,大将军年羹尧平定新疆准噶尔叛乱之后,就是在德胜门举行的仪式。原来的德胜门外是一片空地,直到解放后,才在这里建起了一些房屋,首先建的是部队大院,当时大院的周围还是麦田和稻田。
而南城自然成为汉人进京居住的首选之地,或者说唯一之地。汉人从南方经过陆路,或者从卢沟桥,或者南苑一代,进入北京,从水路先到著名的张家湾,再从通县走通惠河或者萧太后河到达建国门外 ,然后汇聚到北京广渠门外。于是,在南城逐渐建设了馆驿,有钱人建设了住宅,四合院逐渐的联成片,形成胡同。胡同以有钱人盖的四合院为基础,高大,宽阔,边上是模仿四合院间的各种小的院落,甚至是一片一片的房舍,为了方便交通,保留横竖的通道,形成胡同,构成棋盘式的格局,形成南城胡同的雏形。
与北京城城中的四合院不同,南城的四合院比较小,不连片,散落而残旧,北京城中的四合院大都是清朝的官员、家属,以及外派到全国的满清贵族、皇族,因为城里的四合院比较完整,规矩,有一定的制式、规制。而南城的四合院,是分散建设的,高低不同,宽窄不一,很是混杂,与城里的四合院不在一个水平,南城散乱形成的胡同也曲折、零散,里出外进,甚至有圆弧状的胡同,或者狭小的胡同相连接,并不是统一规划形成的布局。
由于清朝人爱听戏,尤其是京剧,从徽班进京之后,大量京剧的艺人,生、旦、净、末、丑,在南城购置房产,盖房子,为清朝贵族唱戏,得到更多的赏银,甚至也雇人组成戏班,形成一定的规模,唱戏赚到钱了,便修缮住房,增加了四合院的房舍,形成城南特有的京剧名家的住宅群。谭富英、程艳秋、尚小云等等京剧家族,在南城四合院中生根开花,并不断发展壮大。
随着清朝对中国统治的进程,科举成为选拔官员的手段,同时,也成为清朝笼络汉族学子、士绅、文人的重要手段,于是,南城成为进京殿试的举子的落脚之处,大量文人进京,也催生出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甚至古玩字画的需求,于是琉璃厂的荣宝斋应运而生,成为北京文化与文物的集散地,在全国首屈一指,最早的甲骨文,就是在琉璃厂中的古玩中被发现的。
由于北京是中国的政治中心、统治中心,各级官员在北京进行任命,有些官员要在北京汇报工作,并从北京出发,到全国各地当官,于是北京成为官员的集散地,这个集散地就在城南,于是,各地建设了很多会馆,为来北京的各地人提供服务,比如绍兴会馆、浏阳会馆等等,更大的还有湖广会馆,相当的规模,有巨大的戏台,满足来京人员的精神需求。
一个个家庭拥有并居住的四合院,几乎是中国住宅建筑的顶级产品,空旷的院落,围合的结构,天与地的连接,影壁、门墩、门廊、廊道、花园、树木,假山石,构成士大夫、文人墨客、官员生活舒适的环境,甚至成为生活的享受。而一个四合院挤进十几户人家,挤进几十口人形成大杂院,则完全是简单的满足生活,吃、喝、睡,不能拉撒,院子里是没有厕所的,一个家庭只能勉强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人口多的甚至还要挂隔断,搭小床,只要能够满足基本的生活就可以了,这里的大杂院与一家一院的四合院大相径庭,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建国以前早期建的四合院及胡同,是为轿子和马车服务的,胡同并不是很宽阔,也不可能很宽阔,更没有上下水管道,吃水是靠水井,或者送水的水车,这在电影《城南旧事》中有完整的反映。而四合院的排水,甚至靠深埋在地下的大缸,或者干脆就是倒在地上,渗透或者蒸发。虽然后来自来水公司铺设了自来水管道,下水管道,也只能沿着曲折的胡同布设,一个院子只能有一个水龙头,几十口子人公用一个水龙头。最令人讨厌,难以接受的,是四合院里没有厕所,几个院子,在胡同里建有一个公共厕所,人们大便只能走出四合院到街道的厕所去上,而夜里的撒尿,往往都尿在痰盂里、夜壶里,早上起来倒在院子里的下水道口,每天早上,是各家各户轮流到尿盆、洗尿盆的时间,尿盆与扫把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普通天还好,可以坚持走到厕所,而刮风下雨的时候,上厕所大便就是艰难的事,要披着大衣、跑着走,赶上拉稀闹肚子,就更加尴尬,一趟趟的跑,实在是难受,以后看到单元楼,最大的羡慕似乎不是房屋面积大,而是每家每户有一个独立的厕所,实在是莫大的享受,着实令人羡慕,羡慕死了。
大家居住在各色各样的房舍中,有的高大,有的低矮,有的仅仅是两间房中间夹杂的矮小房屋,随着人员的增加,大多数房间都不够用,于是,八仙过海,找来各色的建筑材料,搭设各种规格尺寸的小屋,有的大一些的可以放下一张床,可以住人,有的小一些的,只能放杂物,或者做饭的厨房,很多院落各家都搭设小屋,只能留下一个窄窄的过人的通道。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虽然描写的是在天津发生的事,但是北京的四合院也是一摸一样,像中国很多城市人一样,人们在狭小的房舍中生活着。
那时的北京,火柴厂、镜子厂、铜厂、锁厂,应有尽有,甚至比较现代化的无线电厂、通讯器材厂、电子管厂也大有建设,于是形形色色的工作岗位,给四合院带来形象色色的居民。
北京城里面的四合院大都很整齐,规规矩矩,因为在清朝是王公贵族的府邸,因此建的比较好,而南城的四合院,谁有钱谁盖,没钱的就在几个好一点的四合院中间、边上搭建,有的一个院两户,有的则是院套院,有几十户之多。房顶的高度也各不相同,七高八低,有钱的用的是琉璃瓦,尽管琉璃瓦已经掉了颜色,依然光鲜,没钱的就用的是青砖、灰瓦,灰不溜秋,再没有钱的,或者是自己搭建的房子,就铺上油毡,用几块砖头、石块固定,显得很残破。由于人口众多,除去胡同,能搭的地方都搭上各色的房屋,满满登登,如果爬上房顶,放眼望去,此起彼伏,千奇百怪,薇为壮观。
刚刚解放,百废待兴,就业岗位还是很多的 ,开公交车,售票员,修理工,环卫工人,更有人数众多的首钢,酒仙桥的电子厂,给人带来蓬蓬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色。
那时的小学实行的是就近上学,免费上学,同一个年龄段的孩子,整体上一个班,于是,同一个胡同的孩子上的是同一个学校,较大一点的胡同,一整条胡同的孩子就构成一个班,于是各个家庭的孩子汇合在一起,构成最初还在们对社会的认知,构成班级,并在一起学习、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