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配偶(5)
知青配偶(5)——我家老杨
王海军(1973年)
写了这么多知青配偶的故事,也该喘喘气了。一想自己家还有个知青配偶呢,似乎也该给朋友们个交代。一提笔,发现自己好像是属手电筒的。向别人一照,此人的外貌、性格、经历就了然于胸了。详写什么,略写什么,不写什么也就有了计较。光束后面的自己,却在黑影里,照不见。写了一气,自己咋看咋像履历表。又像是犯罪分子的坦白交代。要不,朋友们就凑合着看吧?
我和我家老杨
我家老杨相貌尚好,不过无论从哪个方面都算不得出类拔萃的男人。我却视之若宝,为他付出了全部。大概是像雨田博友所说,恋爱中的人智商都比较低吧。也可能是如俗话所说,“小(儿)不坏,女不爱”,老杨直性子,坏脾气,一根筋,在农村青年中比较“异类”。其实……。唉,若再过一两年,我能够坦然面对他的逝去时,或许能慢慢讲给朋友们听。现在,姑且从1982年说起。
1982年,大学毕业前,班里给想回北京的同学发北京市人事局的登记表,我也要了一张。我的人生哲学是:没有机会不强求,淡然度日;有了机会不放过,放手一搏。有人笑我手伸得长,我说:回不成又能丢了什么呢?结果,我拿到了分配到内蒙乌海市的派遣证,同时也收到了北京市人事局的接收证明。我先回北京,去人事局问了一下,答曰:“孩子如是城镇户口就可以带回来。我们不办农转非。”“那有没有政策说几年后可以回来呢?”“什么时候孩子她爸回来,她就可以回来了。”不能把孩子搞成农村户口啊,我转身回了内蒙。
内蒙有关方面答曰:“只要你留在内蒙,立马给你女儿上城市户口。”我考上大学时,老杨曾豪气地说:“你去吧,家中有我呢。”这时却小家子气起来。他什么也没说,一夜睡起来,身上、脸上全肿了。我怕他又犯肾脏炎,十分着急。我知道这是心病,赶紧找了呼市的同学,一天之中办好了改派,分到了呼市一中。(分配时,因呼市的同学多,想留在呼市是很难的,这时却可以算从北京改派了。)老杨的病随之好了,孩子的户口没出两个月就迁到了呼市。
这时,分配到乌海市的同学来找我,他夫人是农村户口,他动员我去乌海应聘,和他一起为解决爱人的户口努力。我去了一趟乌海市,谈好条件,给老杨上城市户口,找工作。1983年5月,我已经到乌海市一中报到了。上班后,却没人提老杨的户口和工作的事了。那个同学和我,还有我系77级的一个同学,一起去找了高市长。市长说:“以前不知道你们有这么难,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帮你们解决。”市长说话算话,很快从上级为分配来和招聘来的大学毕业生的农村家属要了几十个户口指标。大年三十,我们找到民警家,给老杨上了乌海市户口。老杨成了城里人。
我和我家老杨
给老杨安排工作的事又没人提了。当初和我谈条件的副市长就在我们学校旁边的一座楼里上班。我去找他,他支支吾吾总没个明确的说法。我说:“我北京的调令都拿到了没去,呼市也不呆了,来你们这儿就是为了爱人的工作。如果你们办不了的话,把我送回北京去就行了,或者呼和也行吧。”如果我第一节和第三节有课,第二节课我就会去找他。我也不说话,往他办公室沙发上一坐最少一节课。我天天都去,这天,我走进他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这副市长当着我的面拿起电话:“劳动局吗?我XXX。我有个亲戚,你们给安排个招工,今天就办。”我说:“说好了来教书,工人指标不行!”副市长说:“马上全国都要停止招工了,以后都是合同工了。这个指标你还是接着吧。以后还可以转干。不然,以后我也没办法了。”我还挺不情愿地去劳动局给老杨办了招工手续。老杨成了“公家人”。
乌海市各个单位都有一些全国各地的知青,但各自为阵成不了一个团体,消息十分闭塞。知青大回城的事,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当时心想,回不了北京,就往近处走走吧。1988年暑假前,经过奔波、试讲,(我联系了京郊及北京周边四五个地方)我收到了河北涿县(现涿州市)配件厂子弟学校的调令。路过北京时,在公交车上碰到了同村知青,才知道原来分配到呼市的,还有在村里结婚了的知青都已经回了北京。9月1日,我在涿县上班,10月份,居委会就上我妈家登记知青情况,说是要给知青子女办回京。这时,消息已十分灵通,知青们都激动地互相打听并传播着。1989年初,孩子办回了北京。1990年初,我经人事局办回了北京。接着,老杨经劳动局也办了回来。
从1982年到1990年,经过“八年抗战”“曲线救国”,我们终于回到了北京。晚回来的这8年中,孩子上了城市户口,老杨有了城市户口,有了正式工作。回来后,父母家住房较宽敞,我们两个人上班,没有什么其他负担。除了发生一些家家难免的磕磕碰碰,大小摩擦,再没有受什么苦了。其实,1978年考上大学,我的命运就已经根本的变化了。老杨有了城市户口,有了工作,也鸟枪换炮,面目一新了。除了固执不改的内蒙口音,俨然是北京一分子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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