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生活•酒后看见了最丑陋的自己

中午，我应一个朋友的约，在大雨里，开车跑了十余里的路，这是我不能不到的酒局，因为我跟这相约的朋友，算是很铁的关系了。

我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之所以不失约也是因为这份朋友情重。酒局设在朋友家的工作室里。我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朋友先到了，有的在喝茶，有的在炒菜，现场气氛热烈。

一直慢热的我，也逐渐适应了，在大家的调侃中，互赞中，我渐渐地就话多了，声音的分贝也高了。我自己都感觉自己掌握了聊天的局面，俨然成了一颗璀璨的明星。

不一会，饭菜上桌了，朋友互相谦让着落座，四五个人就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倒酒准备大喝。当酒在温热的酒杯里升腾 ，大家都进入了状态，热情洋溢地祝福，觥筹交错的氛围，让人血液喷张，激情万分。

当然，我是滴酒不沾的，戒酒也是好些年了。喜欢看他们喝酒，也是一种乐趣。喝得起劲的时候，门口突然站着一个老人，朋友几个都很熟悉，马上热情地往里让座，并邀请他喝酒。那人半推半就，一边说吃过饭了，一边稳稳地坐下，摸起来酒杯。

看来也是一个熟人常客，要不大家会这么热情想让，要不他会不请自来，要不他很会在饭点上串门，这分明是找酒喝的节奏吗！朋友给我介绍了一番，我没有往心里记，只记得说是个德高望重的高级书画家。

但我有点怀疑自己，这么容易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大腕。那人看似沉稳，总觉得与传说的艺术家差点什么，自己又说不出。书画家一直念叨自己吃过饭了。朋友都说碰上了没有不喝一点的道理。

于是，大家就继续喝酒，本来很一瓶就结束的酒局，因为这书画家的到来，不得不再开一瓶新酒，重新泡了茶，接着开始酝酿下一波的情绪。

我们本来的酒桌话题是孩子上学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被人拉到谈论书画上了，一瓶酒下去了一大半。原本还算沉稳的书画家，打开了话匣子，声音也高了，里里外外说得都是书画，都是自己的作品。

他越说越兴奋，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已经说话变了调调，手舞足蹈，大嗓门把持了酒桌的主动权。讲自己的作品有多好，随便在网上一搜就能看到，还不停地说，送给朋友的几副作品如何珍贵，如何忍痛割爱。

大家都顺势称赞他的作品如何出神入化。在这个饭局上，我算是生面孔。而且我又是一个慢热的人，我对书画家的亢奋和狂热，一点也不感兴趣。关键我是不会人云亦云的唱赞歌的。于是，我的傲慢令他很不爽。

我也几次谈了自己对艺术的认识，但总是没有人愿意听，我也不再插话，任凭他们说去吧。只是我与这书画家靠得近一些，他总是把脸贴着我宣讲自己的见解，有一种强迫我接受的态势。我不敢苟同他的想法，我也自说自话，不正眼看他。

当他谈论自己书画的价值时，还谈论和谁在一起，作品在哪里展出时，我忽然觉得这不是我心目中的艺术家。艺术家暂且不说沉稳有城府，应该是看重艺术而淡化金钱的吧。满嘴里是利益的艺术家，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我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因为我不喝酒不抽烟，我真的不喜欢这样漫长时间喝酒，空调屋里烟熏火燎的，背后被空调吹得一阵阵凉，眼睛却被烟熏得一阵阵涨疼，只有胸前的一杯热茶还算暖心。

我不喝酒，就催促着快喝，好容易等到第二瓶酒喝完，我以为该结束了，谁知道这个晚来的书画家没有喝足，非要再喝一点。我有点不能接受，也有点焦躁，或许他们关系很亲近，所以了解并接纳他的脾性。

但我想，换了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有点不合身份了。我更不喜欢没有人劝，就把自己灌醉的人，活脱脱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是不是多数艺术家都爱喝酒我不知道，但这样的行为的确让人不快。

于是，朋友再重新换酒，每人再喝一杯算是圆满。这时候，酒劲上来了，大家都絮絮不止，各自说着违心的话，吹嘘成绩，炫耀资本，拉拢关系，硬打亲情牌，苦情牌。

我看到眼前的一幕，忽然想到了自己，每一次何尝不是这样，人家出酒，我们出命，喝来喝去，就没有个人样子，丑态百出了。一个劲地跟人炫耀自己的本事，拉拢关系，一幅市侩嘴脸。

我实在不愿意坐下去了，一喝酒就是三个多小时，我起身告别，恨不得快离开，大家握手相送，倒是十分客气了。

朋友送我出了门，还嘱咐我常出来玩一玩，不要闷在家里，这里多热闹。我解释说自己不喜欢凑局。

朋友忽然认真地说，当年你喝酒也是一斤不到，喝得好好的干嘛就戒了呢？我苦笑了一番，解释说我不喝一是因为身体不允许了，二是我做过的丑事、坏事、逗人现眼的事，皆因喝了酒。

最关键的是，喝酒让我看到了最丑陋的自己。我指了指楼上，我对朋友说，我做不了那样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