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之四

原文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雖不周於今之人兮，願依彭咸之遺則。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謇朝誶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攬茞。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怨靈修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

固時俗之工巧兮，偭規矩而改錯。

背繩墨以追曲兮，競周容以為度。

忳鬱邑余佗傺兮，吾獨窮困乎此時也。

寧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為此態也。

注釋：

謇：諫。

服：習慣、理解。

前修：前代的美賢。

彭咸：殷商賢大夫。

民生：人生。

鞿羈：鞿為韁繩，羈為絡頭。引申為束縛。

誶：呵斥。

替：罷斥。

蕙纕：纕為帶，蕙纕即蕙帶。

攬茞：採集白葛。

謠諑：謠，造謠。諑，誹謗。

溘：驟。

偭：背向，引申為違背。

改錯：隨意亂改。

追曲：追求邪曲。

周容：周，迎合。容，媚惑。

忳：從心從屯，屯為捲曲、包裹，忳即壓抑心事。

鬱邑：郁，盛、繁。邑即悒，心中不安。鬱邑即心中極度不安。

佗傺：佗，失意。傺，停留。佗傺，即失意良久。

今譯：

進諫的時候我效法前代的賢人，無法讓世俗人們接受。

可儘管不合當世人們的看法，我還是要遵照彭咸留下的規則行事。

我總是長歎掩面流淚，哀傷人生道路的艱難。

我儘管志行高潔卻也因此被拖累，因為進諫早上被斥責傍晚又被罷免。

即便因為我好佩蕙帶而罷免我，我還要再去採集白葛。

因為這是我內心的信念，即便因此九死也不會後悔。

只是怨恨你心思荒唐，最終也不能了解我的心。

那些小人就像嫉妒我美貌的女人，造謠誹謗說我放蕩性淫。

他們就像時下投機取巧的匠人，違背規矩而隨意亂改。

違背準繩來追求邪曲，以爭相迎媚上意作為行事的依據。

心中壓抑不安失意良久，我獨自在這個世上困頓難行。

寧可在流亡中驟然死去，也不能容忍自己做出這種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