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得了诺贝尔奖,是一种什么体验?
有一天早上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得了诺贝尔奖,是一种什么体验?
维斯拉瓦·辛波斯卡(Wislawa Szymborska)波兰著名诗人、翻译家,享有“诗届莫扎特”的美誉。1996年,辛波斯卡以“具有不同寻常和坚韧不拔的纯洁性和力量”,成为诺贝尔文学史上第三位获得该奖项的女诗人。
然而,199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对辛波斯卡来说却是一场“灾难”。她一直过着低调而隐秘的生活,她很内向,甚至很少谈论诗歌,突如其来的荣誉和随之而来名声将她一度成为他的负担,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的数年,她才重新开始写诗。她曾说:“诗人只有关起门来,脱下斗篷、廉价饰品以及其他诗的装备,去面对——安静又耐心地守候他们的自我——那白晰依旧的纸张的时候,因为到头来这才是真正重要的。”凡此种种都为她的诗歌与诗情,添加了几分纯粹感。
这份纯粹感也曾“击中”歌手田馥甄的心脏,诺贝尔文学奖与实力派歌手将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田馥甄常常在自我反省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丰盛生活有愧世上的万事万物,她的这份对自己的谦卑自省以及对生命与地球的深刻关怀写成一首美丽如诗的歌《渺小》。“原来最大的怀疑,总有最渺小的自己。向黄土灰尘,向肉体灵魂,向芸芸众生,我该说感谢,还是对不起。”这首歌的MV在冰岛拍摄,绚烂的极光让Hebe更加感受到人的渺小,引发每个人对生命生活感情的自我反思。
作为诗人,辛波斯卡除了爱好写诗、抽烟,她一生都与这个世界保持距离。她的诗歌不喜欢过多感情的宣泄,但她也关心这个世界,关心这个世界都在发生什么。“我觉得我只能拯救这个世界一个很小的部分。当然还有别人,希望每个人都能够拯救一个很小的部分”,在与世界的关系上,她没有袖手旁观,她有她的理性和慈悲,既追求个体的独特和自由,也对世界心存美好善良的愿望。
她在《在一颗小星星底下》这首诗,诗里一字一句都表达了她的歉意,她同情弱小,反讽并质疑这个世界的荒谬。有些是真诚致歉,有些则是正话反说,带着一种反讽的表现力,使诗歌意蕴悠长,理解了她的这种“反讽”,就越发觉得她的文字越有余韵。
下面是关于这首诗的六种翻译版本,各有千秋,且慢慢品之:
译本1:在某颗小星下
黄灿然/译
我为把巧合称作必要而向它道歉。
我为万一我错了而向必要道歉。
请幸福不要因为我把它占为己有而愤怒。
请死者不要因为我几乎没把他们留在记忆中而不耐烦。
我为每一秒都忽视全世界而向时间道歉。
我为把新恋情当成初恋而向老恋情道歉。
原谅我,远方的战争,原谅我把鲜花带回家。
原谅我,张开的伤口,原谅我刺破我的手指。
我为小舞曲唱片而向那些在深处呼叫的人道歉。
我为在早晨五点钟睡觉而向火车站的人道歉。
原谅我,被追逐的希望,原谅我一再地大笑。
原谅我,沙漠,原谅我没有带一匙水奔向你。
还有你,啊游隼,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还在同一个笼里,
永远目不转睛地凝视同一个点,
宽恕我,即使你只是标本。
我为桌子的四脚而向被砍倒的树道歉。
我为小回答而向大问题道歉。
啊真理,不要太注意我。
啊庄严,对我大度些。
容忍吧,存在的神秘,容忍我扯了你面纱的一条线。
不要指责我,啊灵魂,不要指责我拥有你但不经常。
我为不能到每个地方而向每样事物道歉。
我为不能成为每个男人和女人而向每个人道歉。
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我是正当的,
因为我自己是我自己的障碍。
不要见怪,啊言语,不要见怪我借来笨重的词,
却竭尽全力要使它们显得灵巧。
译:2:在一颗小星下
李以亮/译
我为称其为必然而向偶然道歉。
如果我弄错,我向必然道歉。
请不要气恼,幸福,如果我把你攫为己有。
请死者宽恕我逐渐衰退的记忆。
我向时间道歉,因为我对世事经常忽略太多。
我为将新欢当成初恋向旧爱道歉。
原谅我,远处的战争啊,原谅我把鲜花带回了家。
原谅我,敞开的伤口,原谅我又刺破手指头。
我为欣赏小步舞唱片而向深渊里呼救的人道歉。
我为清晨五点仍在熟睡而向火车站候车的人道歉。
原谅我,被追逐的希望,原谅我不时开怀大笑。
沙漠啊,原谅我一小匙水也没有带来。
还有你,鹰隼,多年来你一点没变,总在同一只笼子里,
总是那么一动不动地盯视着同一个地方,
原谅我吧,即使你最后被制成了一只标本。
我要为桌子的四只脚向被砍下的树木道歉。
我要向大道理道歉因为我只作了小小的回答。
真理啊,请不要太注意我。
尊严啊,请对我宽大为怀。
容忍我,噢,存在的神秘,原谅我偶尔拆掉你链条上的线头。
灵魂啊,别怪我不经常拥有你。
我向所有的事物道歉因为我不能同时无所不在。
我向每一个人道歉因为我无法成为每一个男人和女人。
我知道,有生之年我无法找到任何理由为自己辩解,
因为我即是我自己的障碍。
言辞啊,别怪我借用了沉重的字眼,
又劳神费心地使它们变得轻松。
译本3:在一颗小星下
林洪亮/译
我把巧合成为必然而向它道歉,
我有可能弄错而向必然道歉。
请幸福不要因为我把它占为己有而愤怒,
请死者忘记我,因为我很少记起他们。
我为逝去的世界分成许多秒而向时间道歉,
我为把新欢当成初恋而向旧爱道歉。
请原谅我,远方的战争,原谅我把鲜花带回家中,
请原谅我,敞开的伤口,我又刺破了手指头。
我为小步舞曲的唱片而向在深谷中呼救的人道歉,
我为早上五点还在睡觉而向火车站的人道歉。
原谅我,被追求的希望,原谅我的开怀大笑,
原谅我,荒漠,我连一匙水都没有带来。
还有你,隼鹰,多年来依然如故,还在同一个鸟笼里,
永远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同一个地点,
原谅我吧,即使你被制成了一只标本。
我要为桌子的四脚而向被砍伐的树木道歉,
我要为小回答而向大问题道歉。
真理啊,请你不要太注意我,
尊严啊,请你对我更宽宏大度些。
容忍吧,存在的神秘,请原谅我拆掉你长裙上的针线,
灵魂啊,请不要指责我很少谈到你。
我要为不能到每个地方而向一切事物道歉,
我为我不能成为每个男人和女人而向所有人道歉。
我知道,只要我活着,就无法证明自己的公正,
因为是我自己妨碍我自己。
言语啊,请不要怪罪我惜用了庄严的词句,
以后我会竭尽全力使它们变得轻松。
译本4:在一颗小星星下
胡桑/译
我为把偶然称为必然而向它道歉。
万一我错了,我就向必然道歉。
请别生气,幸福,如果我将你占为己有。
死者,但愿你容忍这一切,我的记忆正在枯萎。
每一秒钟我都忽视了整个世界,于是,我向时间道歉。
我为将新欢当成初恋而向旧爱道歉。
原谅我,远方的战争,原谅我将鲜花带回了家中。
原谅我,外露的伤口,原谅我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我为小步舞曲唱片而向在深渊里呼喊的人道歉。
今天,清晨五点我仍在熟睡,为此我向等候在火车站的人道歉。
宽恕我,被追逐的希望,宽恕我一再地大笑。
宽恕我,沙漠,宽恕我未能及时带来一匙清水。
还有你,猎鹰,这些年你依然如故,在同一个笼子,
在空中,你的目光凝固在一处,
原谅我,即使你变成标本。
我为桌子的四条腿而向被砍倒的树木道歉。
我为小回答而向大问题道歉。
真理,请别不要太在意我。
尊严,请对我大度些。
容忍我,哦,神秘的存在,容忍我拆掉了你裙摆上偶然的针线。
灵魂,请别指责我偶尔才拥有你。
我向所有事物道歉,我不能随时达到每一个地方。
我向所有人道歉,我无法成为每一个男人和女人。
我知道,只要我活着,就不能变得公正,
因为,我是我自己的障碍。
言语,不要怪罪我借用了庄严的词句,
又竭尽全力让它们变得轻盈。
译本5:在一颗小星下
冯冬/译
我向偶然道歉,我竟称它为必然。
我向必然道歉,如果我还是弄错。
幸福,我把你当成我应得的,你不要生气。
愿死者忍耐我消退的记忆。
我向时间道歉,时时刻刻都有被我忽视的世界。
我向旧日恋情道歉,我以为最后的才最重要。
原谅我,远处的战争,我带了鲜花回家。
原谅我,敞开的伤口,我刺伤自己手指。
为了我的小步舞曲唱片,我向深渊中呼喊的人们道歉。
我向等在火车站的人道歉,早上五点我在睡觉。
宽恕我,被迫害的希望,我不时发出笑声。
宽恕我,沙漠,我没有奔向你,带来一勺水。
还有你,猎鹰,经年不变,在同一个笼里,
你的目光盯着空中同一个点,
原谅我,你不过是只填塞的鹰。
我向倒下的树道歉,做了桌子的四条腿。
我向伟大的问题道歉,只有小小的答案。
真理,不必在乎我。
尊严,宽宏大量些。
存在的秘密啊,请容忍我偶尔拉扯你的丝线。
灵魂,别生气,我并非时刻拥有你。
我向每件事道歉,我无法同时去到所有地方。
我向每个人道歉,我无法成为每个女人男人。
我知道,我活着就无法为自己辩护,
我自己挡住自己的路。
言语,请别敌视我,我借用沉重的词,
辛苦劳作,使它们看上去很轻。
译本6:在一颗小星星底下
陈黎 张芬龄 /译
我为称之为必然向巧合致歉。
倘若有任何误谬之处,我向必然致歉。
但愿快乐不会因我视其为己有而生气。
但愿死者耐心包容我逐渐衰退的记忆。
我为自己分分秒秒疏漏万物向时间致歉。
我为将新欢视为初恋向旧爱致歉。
远方的战争啊,原谅我带花回家。
裂开的伤口啊,原谅我扎到手指。
我为我的小步舞曲唱片向在深渊吶喊的人致歉。
我为清晨五点仍熟睡向在火车站候车的人致歉。
被追猎的希望啊,原谅我不时大笑。
沙漠啊,原谅我未及时送上一匙水。
而你,这些年来未曾改变,始终在同一笼中,
目不转睛盯望着空中同一定点的猎鹰啊,
原谅我,虽然你已成为标本。
我为桌子的四只脚向被砍下的树木致歉。
我为简短的回答向庞大的问题致歉。
真理啊,不要太留意我。
尊严啊,请对我宽大为怀。
存在的奥秘啊,请包容我扯落了你衣裾的缝线。
灵魂啊,别谴责我偶尔才保有你。
我为自己不能无所不在向万物致歉。
我为自己无法成为每个男人和女人向所有的人致歉。
我知道在有生之年我无法找到任何理由替自己辩解,
因为我自己即是我自己的阻碍。
噢,言语,别怪我借用了沉重的字眼,
又劳心费神地使它们看似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