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李新红作品 | 飞出小城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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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匆匆》，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 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呀！时间总是在我们身边不声不响的溜走，我们也在这其中茫然的旋转着，仿佛一杯茶的时间季节已进入深秋。
虽是深秋，但放眼望去，枝头的叶子依然绚丽多姿，红的、黄的、绿的、紫的等，各种颜色的树叶，在枝头，摇头摆尾。当然干枯的树叶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多。比如道路两旁那一排排高大挺拔的白杨树，叶子已干枯，只有刺槐和石榴树的叶子在吸取了春夏两季的精华后变成了一树一树的金黄，远远望去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满是深秋韵味。
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暖的照在我伏案听书的书桌上，倦意突然袭来，真应了那句“春困秋乏”。对原定听完书写几行字的计划看来要泡汤了，既然写不下去，不妨出去走走，去亲近自然和天地。捡落叶，拍照，感受深秋的宽博厚重，端庄大气，说不定会精神饱满，还会带回来一箩筐写作素材。
十分钟后，我换上了和深秋颜色相配的外套，米色的大衣，抓起手机要走。朋友来电了，也是约我出去走走，说今天的天气好 ，风和日丽，去大自然里捡落叶，拍照，和大自然拥抱亲吻。哈哈，我在电话这头笑着说，咱们真是心有灵犀，我这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你电话就打进来了。
朋友让我想想，深秋的县城哪个地方景色最美，还说最好是有银杏树的地方，适合拍照。说实话，在鲁西北平原我们这个地方，杨树，柳树、槐树最多，银杏树我还真没看到过。哦，想起来了，见过，在广场的边上有一两棵，不是大片的，一棵半棵的也不怎么适合拍照。
十五分钟后我们碰面，我说，别看自己在县城住了几十年，突然让我说出哪个地方的景色最美，还真把我难住了。朋友说，没关系的，美不美都无所谓，心若美好处处美景。就是感觉最近琐事一堆，压力挺大的，吃不好，睡不好，体重都掉了好几斤，就想出来走走，看看大自然的花草树木，换换心情。我说，也好，那就随便走走吧。深秋的风，多了些清凉，多了些洒脱。没了盛夏时的燥热，只有深秋时节，该有的清爽，让人觉得身心舒服，轻松自在。真是天凉好个秋！
穿过马路，我提议，咱们向假山的方向走吧，这条路刚修好没多久，干净平整。所谓的假山就有土堆成的，上面长满了花草树木，密密麻麻的，有我能叫出名字的花草树木，也有我叫不出名字的，大概有几十或上百种吧。至于为什么叫假山我不清楚，也不知道。或许是没有石头，光土的原因吧，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瞎猜的。听到很多人喊假山，我也跟着喊假山。虽然是土山，但上山的路却不是土路，是用石头砌起的台阶，一步一步登上去还真有登山的感觉。这座山我今年第一次来，朋友开玩笑说，我们错过了春夏，还好没有错过秋，当然也不希望错过冬。
我看了朋友一眼，调侃道，咱们都是容易知足的女人，有时间出来登个土山心里甜的就像吃了蜜。朋友弯腰捡起一枚飘落在她脚下的树叶，不停的在手里转动，抬起头，长舒一口气，然后像个大哲学家又像个演说家似的一本正经的和我说，人呀，痛苦的根源就是不知足，很多时候，我们总是抱怨没有时间去远方欣赏美景，抱怨生活只剩下苟且，没有生活品质。也许是，在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颗浪迹天涯的心吧，总喜欢去远方寻找诗情画意的生活，殊不知，我们所向往的远方也是他们眼中的苟且。只有心中有爱，懂得满足，眼前就是诗与远方。
此刻，朋友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刚刚她那一脸忧愁被眼前的深秋的美景，抚慰的一干二净，满脸笑容像一朵绽放的粉嘟嘟的玫瑰花，情不自禁举起手机，对准镜头，摆出各种姿势，咔嚓、咔嚓，给自己来了几张自拍，还给我偷拍了几张。都说大自然是治愈一切的良方，这话一点不假，远离生活琐事，远离是非人群，身在自然中聆听鸟儿的歌声，闻闻野花的清香，感受清风的吹拂和树叶的沙沙声。感受大自然声音的美，色彩的美，味道的美，生命的美，才能方知一切世俗功利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站在山上望深秋，一切美景尽收眼底，深秋真的是太美了，一点都不逊色于春夏季节。远远望去，就像大师手持画笔，用五颜六色的颜料，画出的一幅价值不菲的油画，吸引着我的眼球，这颗小草还是绿色的呢，这朵花还开着呢，这是不是枫叶红红的，这是什么树，树形好漂亮哦，还有各种小草在蓝天白云下，在深秋的风里逍遥自在，与世无争，又风情万种。再仔细审视，又觉得深秋像一个饱经沧桑的睿智的中年人，在初冬里淡定从容，却又不失中年应有的色彩。
朋友突然了喊了一声，快看，那里太美了。那边山脚下，那一片金黄色的是什么？会不会是银杏树？我说看不清，过去看看。不是银杏树，也不是槐树，我们都叫不出名字，椭圆形的叶片金黄金黄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我们站在树下仰望枝头，有几片叶子从树上飘落下来，像蝴蝶在空中盘旋，有的还两片叶子缠绵在一起，在空中翻几个跟斗落入大地，真是美极了。
我忙不迭地伸出双手去接落叶，一枚叶子刚好落在我的手心里。我轻轻的捧着这枚有些干枯的落叶，仔细端详，透过她清晰的脉络，我仿佛看到了她年轻时俊俏的模样。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又是怎样的一种精神。不远处杨树的叶子已落了厚厚的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记得小时候在我老家，如果能发现这么厚厚的一地落叶，比考试考了第一名还开心。
在鲁西北平原我出生的村庄，在那个物资普遍贫乏的年代，虽然温饱问题已不用愁，但是生活条件还是相对贫苦，那时可没有所谓的煤气，天然气，家家户户，都是盘大锅头，一日三餐靠柴火做饭，秋后和麦收后留下的那点柴火根本不够用。到了深秋树叶飘零的季节，我和两个弟弟就会拉着板车去河坝的树林里扫落叶带回家做饭用。如果发现落叶落了厚厚的一地，就会高兴的手舞足蹈，如果发现落叶被别人扫过了，不免心里一阵失落，只好再换地方。先把落叶用扫把扫成一堆一堆的，然后装在编织袋里带回家，烧火做饭用，也有的用来喂羊。
一晃几十年，如今用柴火做饭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但我还是会在落叶飘零的季节想起童年时那段快乐时光。那时的日子虽然物质贫乏，但精神是富有的，日子是慢的，也是有趣的，如木心先生的《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
当下到处充斥着浮躁的生活，欲望无限膨胀，使人们很难静下来去欣赏大自然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更难静下心来去读一本书，哪怕是是一段文字，每天都在焦躁不安中度日。木心先生的《从前慢》让我更向往乃至羡慕，以往生活的淳朴、自然，还有旧时光的温情，以及日子鲜活的味道。
朋友见我蹲在杨树下用手在捡拾一片片叶子，便喊我，别动，就这样，太美了，咔嚓、咔嚓，又给我照了好几张照片。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又说，快看，那里还有一片浅褐色，感觉像芦苇。走，咱过去瞧瞧，走近果真是芦苇，不过不是一片，是稀疏的。我摘下一支芦苇花，把它轻轻的靠在脸上，感觉暖暖的、柔柔的、痒痒的，就像恋人的手抚摸你的脸颊，拨弄你的秀发。
成熟的芦苇像一簇簇羽绒，我把它举高，用嘴巴轻轻一吹，那轻柔洁白的羽绒便四处飘散，好像一朵朵洁白的小雪花，在空中飞舞，盘旋，如淑女般恬静、淡雅，飞舞中透着灵气，素洁、高雅。柔中带刚，细软中又隐含着傲骨，以无穷的韧性被一代又一代的文人墨客所赞美。也为一代又一代诗人留下了太多的名篇佳作，其中我最喜欢的是唐代杜甫的《蒹葭》
摧折不自守，秋风吹若何。
暂时花戴雪，几处叶沉波。
体弱春风早，丛长夜露多。
江湖后摇落，亦恐岁蹉跎。
朋友，见我手持芦苇花发呆，又喊我，伊人，想啥呢？快快快，到芦苇丛中去，我要给你拍出，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美和意境来。我只好遵命和芦苇站在一起，还真别说，真拍出了大美，大意境。就这样我们整个下午陶醉在深秋的美景里。镜头下记录了我们灿烂的笑容和各种搞怪的表情和动作。如同李清照的：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但又有不同，不同的是我们没有误入藕花深处，也没有惊起鸥鹭，而是误入草丛，惊起草丛里的一只野兔。
这时，一只野兔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它跑出去大概两三米远，突然停住了，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耳朵直愣愣的竖着，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拍照。我轻轻的挪动了几下脚步，和小兔子摆摆手，示意它过来。它貌似看不懂我的手势，还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便起身继续靠近它，嘴里不停的喊，小兔子，过来过来，咱们一起拍照好吗？当我快要靠近它时，它一个箭步又窜进了草丛里。我没有感到失落，反而在心里祝福它，去吧，去吧，你本就属于大自然的，愿你能衣食无忧，安然无恙的度过秋冬。
此时夕阳西下，微风中有了深秋的丝丝凉意，几只我叫不出名字的鸟在天空鸣叫着划出一道道弧线，火红的余晖，给悠然的云朵镶上了一道金边儿，像彩绸，又像锦缎。深秋的黄昏来得可真快，眨眼间，太阳就落进了西山，这又让我想起了朱自清先生《匆匆》里写的：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的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是呀，在这快节奏的时代，每个人都像陀螺似的茫然旋转，诱惑太多，功利性太强。尔虞我诈，蝇营狗苟，能坚持本心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才发现一辈子太快，总在匆匆中，在你争我抢中，过完了一生。生命最后时刻才会后悔莫及，后悔自己还没来欣赏春夏秋冬的美景，花开花落的瞬间，以及还没来的急好好的陪家人说说话，这一生就走完了。愿每一个人都能在奔跑的路上，别忘了等一等自己的灵魂，别忘了最初的本心。
此时，火红的余晖逐渐暗淡下来，我们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假山，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我们一边走，一边翻看着照片里我们摆出的各种姿势，不禁笑得肚子疼。顿时感觉，我们哪是人到中年，分明就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用那句红遍网络的话“走出半生归来依旧少年”，最恰当不过了。我们的笑容是如此的真实灿烂，笑声伴着太阳的余晖，插上了飞鸟的翅膀，飞出了我们居住小城。
作者简介：李新红，笔名素心若雪，德州市临邑县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德州市作协会员，德州市书协会员，齐鲁文学签约作家，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散文选刊》《清风文学》《齐鲁文学》《德州日报》《德州晚报》等报刊。2019获齐鲁文学“优秀散文奖”、2020年全国青年作家文学大赛“散文组”荣获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