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憨豆特工》看外国喜剧“品牌”的国内命运
幕后 2018-11-26
以下文章来源于烹小鲜 ,作者洛弟
随着《神奇动物:格林德沃之罪》表现不如预期,《毒液》发力期渐退,本周的引进片市场,毫无疑问是《无敌破坏王2:大闹互联网》和《憨豆特工3》的天下了。
从票房和口碑前景来看,《无敌破坏王2》都远强于《憨豆特工3》。
但在留给“豆爷”的票房空间内,我还是相信,它能完成自己“份内”的任务,甚至更好。
说起原因来,话可就长了。
01
我们不一定看
爸妈兴许喜欢呢
对《憨豆特工3》票房的看好,当然是有限度的,只是这一限度并不狭窄。
首先,它的出现将填补本月影市的一大空白:中老年观众。
毕竟,对“豆子先生”作为喜剧IP的认可,横跨了60后到90后的中国观众。
当年,看着VCD和地方台循环播放《憨豆先生》系列短剧时,前仰后合上不来气的除了我们,也有身边的父母。
当罗温·艾金森的身影为所有中国人熟知,由他主演的喜剧电影也多了“登陆”的机会。
2003年9月12日,《憨探奇案》以分账片的身份,与中国内陆观众在影院见面,时间比英国首映晚了5个月。
相比这个拗口的译名,大家还是习惯叫它《憨豆特工》,哪怕憨豆特工Johnny English与憨豆先生Mr.Bean完全是两个豆。
影片最终以790万人民币的票房成绩,位列2003年内陆电影票房榜第30位——
看上去不起眼,可想想那年的舶来高手,除了《哈利·波特与密室》和《黑客帝国》系列后两部,还有《海底总动员》《终结者3》《魔戒2:双塔奇兵》《偷天换日》《逍遥法外》《X战警2》……
现在觉得它功劳不小,苦劳更大了吧。
之后,《憨豆先生》正牌大电影《憨豆的黄金周》也在2007年引进内陆。
因年代较早,未能引进的《憨豆先生的大灾难》(1997)则在那些年里登陆CCTV-6、地方电视台、长途大巴、影碟市场,攻占了内陆观众的眼球。
它在中国内陆的金字招牌效应,也让2011年的《憨豆特工2》增加了不少中国元素。
虽然它因题材原因未能引进中国内陆,但也以网络下载量保持了内陆观众的关注。
甚至,1994年的英国爱情喜剧片《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在中国内陆广为流传时,一大原因是“这片子有憨豆!”
中国人对“憨豆”的品牌认可度,一直保持在相对稳定的阶段。
这也产生了我们对《憨豆特工3》票房表现的预期:
声量未必多大,但固有的观众群体,也足以在同期好莱坞大片背后“补一刀”。
毕竟,年初的《红海行动》也让我们见识过中老年观众在票房构成上的力量。
而《憨豆特工3》的可能性,归根结底,在于系列最基本的看点,一直保持水准。
那就是主演罗温·艾金森本人。
由丰富的肢体动作与抢眼的表情构成的喜剧表演,作为一种表现力极强的语言,能够漂洋过海,乃至无视文化差异。
哪怕在地域性极强的英国文化中,憨豆先生也能完全“格格不入”,不论是大型超市“当代消费主义现场”,还是女王驾到喇叭奏花腔,都不影响他五官乱跑浑身犯二。
艾金森与他的偶像,法国喜剧宗师雅克·塔蒂同样,以无声的肢体语言塑造一个“奇人”,却远比法国老绅士闲适悠然的“天然呆”更夸张。
同时,他的作品很少存在《是,大臣》《黑爵士》里“只有英国人最懂”的老梗,与密集的连环嘴炮。
也许有人说他“低级”,但这种“低门槛”“没逼格”,一直代表了英式喜剧的另一面:
介于“闷骚吐槽”与“黄暴狂欢”之间的贱气飕飕,在装傻与冷嘲之间,保持着跨语境的友好尺度。
2012伦敦奥运会开幕式的表演,实力证明:他未必是idol,但一定是icon
这让大洋彼岸的中国人,在90年代末迅速接受了他的存在,以至于艾金森来华参加《欢乐喜剧人》《我就是演员》,仍被认为是内陆综艺节目“高大上”“国际化”的一种表现。
毕竟,中国人对外国喜剧片“认品牌、看系列”,早就成了传统了。
02
外国喜剧在中国
刷脸比啥都重要
在上世纪20年代,满地“西洋影戏”的上海,毫无疑问是当时的“中国影都”。
上海观众心中的外国“滑稽大王”有这么几位:卓别麟、裴司开登、罗克、劳莱与哈台。
“裴司开登”就是我们今天常提到的喜剧大师巴斯特·基顿,译名可以说很洋泾浜了;
“罗克”这词儿,跟哈罗德·劳埃德一个音节都不像,全因劳埃德早期主演的默片“Lonesome Luke”系列,大家就把角色名当了人名了。
成龙:我跟你讲过,世界上真有地心引力的
这二位走的都是“慢半拍”冷面笑匠路线,加之上天入地的惊险表演,影响力一直蔓延到成龙电影。
卓别林笑中带泪的喜剧,无比贴合中国人的“影戏”观影需求。
劳莱与哈台一胖一瘦,一唱一和的滑稽,也成了上海人对“难兄难弟”多了一种比喻。
他们最著名的作品《沙漠之子》,在国内被译为《怕老婆》
(图片来自上海电影博物馆四楼展区海报灯箱)
在那个年代,喜剧电影的品牌,真正渗入了里弄生活。
那个时候,演员自身的品牌效应,与系列喜剧的IP难舍难分。
这些“演员品牌”里,除了哈罗德·劳埃德因“影片《不怕死》辱华事件”失去中国市场外,余者的作品都成了民国时期的好莱坞硬通货。
而中国人对品牌的选择过程,也构成了属于自己的喜剧观赏习惯:
比如对“杂耍”动作喜剧的偏爱,比如现实主义色彩“悲喜剧”的高口碑。
但随着新中国成立后,风云变幻的国际关系与国内政策,让“看什么买什么”的历史,变成了“给什么看什么”。
从改革开放后,到1994年引进片分账制度实施前,这段“给啥看啥”的买断片时期,对中国观众而言,反而是外国喜剧片系列“最好的时光”。
1982年,中国观众发现,电影院里多了一个大脸盘小眼睛,歪戴着礼帽,叽叽喳喳的日本闲汉。
这部由山田洋次执导的系列片《男人之苦》第五部,中国人叫它《寅次郎的故事》。
不同于默片喜剧的插科打诨、翻山倒海,寅次郎游手好闲的足迹,总在家与路之间徘徊。
碰上的的也净些个家长里短,妹妹结婚,外甥叛逆,遇到了孤苦伶仃的老婆婆……当然还有每次失恋的“标准结局”。
那些年,日本观众逐渐养成了每年新年和盂兰盆节,进电影院看“方脸阿寅”的“民俗”。
而对改革开放后,社会开放与流动程度日渐加大的中国人来说,阿寅这家伙,怎么看都像每个小村大院都有一个的二混子。
这身扮相,几乎成了“阿寅”渥美清一生的标准像
随后,内陆陆续引进了系列里的第27部《浪花之恋》、第32部《吹口哨的寅次郎》、第36部《寅次郎的故事——柴又的爱》、第9部《柴又恋情》、第39部《寅次郎物语》(引进译名《寻母奇遇记》)、第41部《寅次郎的心路历程》,共8部影片。
同时,另一位法国喜剧演员路易·德·菲奈斯的身影,也让一代中国观众铭记。
战争喜剧《虎口脱险》、职业喜剧《美食家》(引进译名《好汉还是孬种》)、伦理喜剧《夫妻市长》(引进译名《欢喜冤家》),都让人记住了这个皱巴巴乐呵呵的小老头儿。
到今天,《虎口脱险》依然“赖在”法国本土影片观影人次前十里,(右为路易·德·菲奈斯)
当时的喜剧系列和品牌,整体题材倾向于生活化,偏重文化背景,看上去仍然把“低级趣味”的杂耍动作喜剧排除在外——
唯一的例外,可能是日本的动作喜剧《片山刑警》系列(原名《刑事物语》)。
但到了分账大片的年代,该回来的,还是回来了。
1998年,《尖峰时刻》的引进,像是成龙初闯好莱坞的衣锦还乡。
大家突然发现,嘻嘻哈哈的龙叔突然一本正经起来,跟话痨克里斯·帕克搞起反差萌,好看依旧。
第二部的引进,因而顺理成章。
而在国内名气不低的法国喜剧系列《的士速递》,终于在第四部以《出租车4》为名,没头没脑闯入了内陆大银幕。
2018年,系列第五部3120.8万人民币的票房,倒也为有点低迷的暑期档,带来了一周生机。
毕竟,能用一张票同时看到拳脚、子弹和段子齐飞,对观众总有更大吸引力。
03
动作喜剧是主流
不稳定因素仍存
至少,从近些年的趋势来看,引进片的喜剧品牌,仍然存在一定号召力。
但我们今天对《憨豆特工3》票房的看好程度,依然是有限度的。
首先能确定的是,多年来喜剧引进片的票房,确实好极有限。
如果说今年《我的间谍前男友》的6171.8万票房表现不错,《汪星卧底》的1499.1万差强人意,那头顶大IP的《妈妈咪呀2》“怒斩”414.6万,只能叫惨案了。
2016年的《单身日记:好孕来袭》,哪怕有知名玛丽苏IP《BJ单身日记》加持,外加“脸叔”科林·费尔斯人气烘托,最终也只有550.1万票房。
相形之下,《我的间谍前男友》之类动作喜剧,表现还算“坚挺”。
可这类动作喜剧,要面临的大敌一个比一个强。
首先,像“憨豆”一类老牌喜剧IP的受众,正在逐步“高龄化”。
不可避免的原因,除了“观众老了”,还有种类日渐丰富的进口片市场。
背后,还有着好莱坞大片制作模式的改变:
当漫威带头,让幽默在动作大片中的比重无限制增加,“动作喜剧”的边界也越来越模糊。
同时,动画片这一票房大鳄类型的“成人化”,也在争夺爱听段子,更爱释放想象的观众。
何况还有徐峥的“囧”系列,和开心麻花等本土喜剧品牌,以更接地气的姿态,保持着“无上限”的票房号召力。
在种种冲击下,好莱坞制片方必然集中优势兵力,在一定程度上,减轻老牌喜剧系列冲击中国市场的力度。
且不说未来,单说本周上映的《憨豆特工3》,也许票房表现不会特别差,但要想“再度出圈”,可能真的需要一种奇迹。
(文中票房数据来自猫眼专业版,《寅次郎的故事》引进资料来自豆瓣网友大奇特豆列《中国内陆引进的日影、合拍片汇总》,大奇特本人与@电影守望者余泳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