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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在川东北的一座小县城里。
我在那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光。20世纪七十年代初,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离开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出外谋生。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故乡的印象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漠,反倒越来越清晰,故乡人的具象也越来越鲜活,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大有不记之则不快意之感。 于是,试着复制一些印象在我的文字中,以追忆那个年代的小城和小城中的市井人物。小城的木匠街口,有一租书摊。书摊不大,用两扇门板两条长凳搭就,上面摆着几百本连环画,什么《三国演义》、《西游记》、《说岳传》、《野火春风斗古城》、《小兵张嘎》,七骨八杂,品种繁多。在那种年代里,这里便是我儿时的天堂。我们只需花一分钱,便可租一本连环画看。于是我便常常将父母给的一分两分凑起来,放学后便到书摊租书看。我的很多知识,是在这个书摊上学到的。那时候读书全然没有现在这么多没完没了的家庭作业,下午放学后的时间是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时,不待老师说完“下课”二字,我们便飞一般地冲出教室:“走啊,到蔺麻子那儿看小人书哟!”又飞也似的冲出学校。一路跑,一路捏紧口袋,生怕那一分两分的硬币跑丢了。“文革”前的几年,小城的物质生活还算富裕,钱也颇具价值。一分钱可以买两只卤鸭脚板,两分钱可买一笼卤鸭肝,五分钱则可买一只连了脖子的鸭脑壳。这些于我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书摊上的那些诱惑力极大的连环画,它使我们心甘情愿地把藏得像宝贝似的硬币扔给书摊。书摊的主人(现在叫老板)是一个脸上长满细细的麻子的中年人,姓蔺,我们叫他蔺麻子。因了这一脸麻子,便自然带了凶相,我们大都十分畏惧他,租书时不敢违了他定的规矩。比如一分钱租一本书,看完即还,既不能与其他租书的同学调换,也不许再在摊上拿第二本;两分钱则可看上下集,还可再搭上看一本薄的连环画;没人钱不许在摊边逗留……时间一长,我们发现这里面是有空子可钻的。因为在下午放学时,租书的同学特别多,有时竟有二三十个,挤坐在书摊两边的街沿上。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们瞅准他在给别人拿书收钱时,迅速和旁边的同学换书。这样一来,一分钱便可看两本书,胆子大一点便可看三本书。有时他离开摊子招呼其他看书同学时,我们便飞快地把看完的书放回书摊,又在上面取一本书来。待他回头过来时,这一切都已迅速完成,没留下任何破绽。那时,我们颇为自己的行为洋洋得意。后来,我们又发现一个可以无须花钱便可看书的机会,那就是蔺麻子吃饭时间。一般情况下,蔺麻子的饭是他的老婆送来的。但他喜欢喝酒,每逢酒瘾上来时,他便要回家吃饭,书摊就由他老婆来临时看一下。他老婆也是一脸的麻子,不同的是蔺麻子的麻子是黑的,他老婆的麻子是白的,因而看上却比她男人要面善些,对我们小孩极和善,对我们相互交换看书,甚至直接在摊上换书的行径也视而不见。这让我们大喜过望,久而久之,只要他老婆守书摊,我们完全可以不花钱看个够。当我们把书摊上的几百本书看完后,便极盼望蔺麻子买进新书,每当添了一两本,先看见的就会奔走相告:“给你说,蔺麻子昨天进了两本新的小人书,好看得很哟!”于是,下午的书摊边就会多了一些同学。那时,大多数同学的家里并不富裕,想看书的我们常常在摊边旋来旋去,可兜里半分钱也没有,旋久了,蔺麻子不耐烦了:“滚、滚一边耍去,莫耽误老子做生意。”凶巴巴的,一颗颗麻子像要砸下来。吓得我们一溜烟地跑了。跑在巷子口,我们探出头,冲着蔺麻子齐声喊:“花椒树做板凳——麻勾子(屁股)。”待到蔺麻子撵过来时,我们早就没影了。
面带凶相的蔺麻子后来的一件事,让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有一次学校组织大家看电影《红孩子》。那时大人看电影一张票是一毛二分钱,学生八分钱。我回家向父亲要,父亲说,八分钱要买一斤多米,是全家一顿的伙食费呀。我交不出钱来,只好不去看。那天,同学们都去了电影院,我则无事可做,跑到蔺麻子的书摊上转悠,想找机会看连环画。恰巧那天书摊旁一个看书的也没有。因为常去,蔺麻子对我已经很熟悉了,他也很健忘,不知道我们曾经骂过他。正当我怏怏不乐地准备离开时,蔺麻子叫住我:“你为啥子没跟同学们去看电影?”我半天才鼓起勇气告诉他,因为交不起八分钱,进不了电影院。蔺麻子很惊讶地说:“那咋办?电影看不看倒没什么,但是你们是要写作文的。你看都没看,咋写得出来?”蔺麻子很诡秘地笑笑:“我当然知道,这是学校多年的规矩了。”我一下子着急了,这是我最担心的事。写不出作文,老师是不会放过我的。蔺麻子笑笑,道:“莫着急,我给你帮帮忙看行不行。”说着从书摊下面抽出一本连环画“这是我刚从书店进的,拿去看吧。”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本电影《红孩子》的连环画。那年头,电影拍出后,都要编成连环画出版发行的。我大喜过望,翻了几下,马上又递给他:“可是,我没钱呀。”蔺麻子很爽快地说:“拿去看,拿去看,不要你给钱,只要你能写出作文就行了。于是,我坐在他的书摊边,一连把这本书看了三遍,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书摊。后来,我在班上所写的作文——《电影连环画中的〈红孩子〉》,获得了班上最高分。当我把这事告诉蔺麻子时,他笑了笑说:“你娃娃还得行嘛,是块读书的料。”这时候,我忽然觉得他并不像平时看到的那么凶,倒显得特和善,特亲切,他脸上的每一颗麻子,都像是闪烁着的一颗颗珍珠。
作者简介
郭宪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南充市作家协会原名誉主席、南充市文联副主席。长期从事文化艺术工作,曾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剧本等文学作品200余万字,出版《市井俗人》、《天地苍茫》等文学著作8部,获“全国孙犁散文奖”及其他省、市级文学奖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