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乐呵的小馆子 全是老家来的好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上海有一条马路叫“可乐路”，但是我知道在可乐路上有家乐呵呵的馆子叫绍兴名菜馆，开了十多年，是个好地方。

还没踏进门，就开始点菜，看到进了一箱活鱼，昂刺鱼好久没吃了，来两条，梅干菜蒸咯！

店里没有菜单，看着菜架，聊着下单，酱鸭、风鹅、酱油肉……都是绍兴风味，糟鸡皮黄肉白骨带血，悠悠浸在糟卤里。

开渔后新上的梭子蟹也有，日常盐水虾也有。

鱼籽，就吃这两天了，赶紧跟鱼泡泡一起炒。

银蚶，饭店做不了，找老家有许可证的厂订的货。

店主一家来自绍兴下面一个叫富盛的小镇，靠山吃山，自己种的，邻家收的，乡里买的，把老家的宝贝统统搬来上海。

蔬菜有什么特别的？老家来的地瓜藤，炒豆腐皮好伐？哟，还有菱角，加一份，素菜多点没关系额。

看到姑娘在舀笋，老家的笋干，刚烧出来的，再来一份。

最后，要双臭还是七臭？来自绍兴人的灵魂拷问。

我选七！臭豆腐、臭腐乳、霉豆腐、霉千张、臭冬瓜、臭黄豆，当然还有臭苋菜梗，激动地搓搓手。

落座，老家新到的米酒先来一杯，小伙子从冰箱里拿出一桶，喝起来像纯饮的酒酿，甜香可人。

望四周，来的都是熟客，进门了点点头，店里的字画与锦旗、酒壶与酒坛，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眯着老酒菜来了：鸭掌鸭胗，五块钱一个，薄片切好端上来，糟卤清又醇香，满是酒坊风味。

笋干，舀了小小一盆，酱油不那么咸，跟大肉一起烧，吃透了肉味。

鱼籽鱼泡炒大蒜，加了点辣去腥，鱼泡泡是青鱼的，滑嫩嫩，带胶质，鱼籽出自黑鱼和鳊鱼，满满一兜，炒成满天星，大蒜叶子一点儿都不臭，扫着鱼子吃，不要太开心。

昂刺鱼来哉，鱼新鲜得来！黄花鱼皮底下，肉是又绵又细，吃这鱼，一定要用勺子，舀一点底下的汤汁，加一筷子梅干菜，老家乡下收来的梅干菜，透着天然晒干发酵的酱香。

还有我喜欢的蔬菜，一盘水乡风情：菱角嫩，地栗脆，跟咸菜毛豆在一起，是江南的夏天啊！

地瓜藤、豆腐皮都是老家来的，嫩嫩的藤，滑滑的叶，薄薄的衣，老家真好啊……“南乳汁用的是鼎丰现成的，这个必须说清楚。”老板娘声明。

“你们老家的蔬菜可太好吃了，还有什么是老家来的？”

“老家来的冬瓜，我们自己留着吃的哎……”她转头向着厨房喊：“老家冬瓜有多嘛？还能炒出一份吗？”

幸运有得多，跟虾皮同炒，冬瓜切得极薄，半透明如玉，吃起来不像上海的瓜，入口松软化水，而是又嫩又糯，绝了！

喜迎蒸七臭，绍兴三臭的加强版，黄澄澄半盘菜籽油，七臭细细分辨：臭豆腐带苋菜梗发酵卤汁的天然臭味，臭腐乳臭成软泥似的还含有结晶，霉豆腐暗暗丝丝青绿霉斑，霉千张层层叠叠臭碎了都……

臭苋菜梗表皮一层滑腻，按粗细分两种，细的直接嚼出臭水，粗状的可以剖开来吸里面融化的臭茎……这气息与臭豆腐形成了荡气回肠的呼应。

就餐酒搭配来说，这道是杀手锏，没有什么酒可以驾驭这一盘，除了绍兴老家的黄酒，永和坊，打半斤，吊壶装，咪一口……绍兴的山水、风物、时光都在这里了。

第二天，酒意消散，臭味犹在……

难得来一趟，打两斤老酒回家，太雕王二十年陈年，我觉得太甜，镶春合口一些，酸甜平衡。

洗干净的玻璃瓶，店里环保再利用。

再来一斤加饭回家烧菜，出锅时点两点就很香。“我们的酒都是从古越龙山的酒厂里拿的，不是外面瓶装的加防腐剂的那种，带回家趁早喝哟！”老板娘讲。

买单，散装酒按批发价，老家的蔬菜一律卖28。

老板娘从冰箱里拿出老家的丝瓜向我炫耀，看得我眼睛都直了，伊大方一记：“卖不卖的，送你一根！回家不要用刀切，拿手拗，烧个汤不要太嗲。”

临走，又掏出个南瓜头，“我们老家的南瓜哟，细细长长粉粉的，可好吃了，这是留给家里小孩吃的，不能给你……”

打回家的酒，当晚就喝光，我现在后悔没有买店里的腐乳，打算下次再去店里看看，老家又来了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