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陈启忠:月夜
麦秋过后,场里便垛起了一座座麦秸垛,臃肿的,瘦长的、椭圆的,尖尖的,形状各异,密密麻麻矗立在场地里。
夏日的夜静悄悄的,月婆照得麦场白花花的,在麦秸垛朝着月婆的一面,他和她径直走到了一座臃肿的麦秸垛前,用手一把拉,出现了早就挖好的一个大洞。
你进。
你进。
要不一起进。
钻了进去,里面热乎乎的,一股干草和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拐线虫一样钻进了她的鼻眼,而他的鼻子痒痒的,险些打出个喷嚏。他赶紧捏住鼻子,来回扭动着,把喷嚏堵回去,然后,又搅了一阵舌头,感到残留在鼻腔喉咙里的土腥味和草味被搅出来的唾沫濡湿了,就放下来了手。
他和她一起往窝里钻,把窝给钻塌了,麦秸垛轻轻无声息地散了架,埋住了她和他。
他们伏趴在洞里,把眼睛对准了村口的路。
村口的路正好对着麦秸洞口。村口的路被人不知践踏了多少次,像一条蜿蜒的白蛇延伸到了村子里。
北方的夜,燥热。天空很蓝,月亮把天空衬托的如高清的视频,清晰的依旧能见蓝天白云的影。
他张开胳膊往上顶。
别管它,挺好的。她缩在他的怀里说。
你不要恨我,她有点哽咽。
不恨。
我出去还回来,我要多挣钱回来给你当彩礼。
我不要。
你要,你要攒够我爹要的二千块。
我不要,我多挣工分。
你要你要。
他听她要哭了,就不言语了。
好久,她说,草儿哥,亲我一下。
不要。
就要就要。她噘起粉嘟嘟小嘴。
今儿没心思。
要这样,我要。
他听她又快哭了,就一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绵绵的,软软的。
错了,是这儿。她嗤嗤笑了,扬扬小嘴,他又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凉凉的,湿湿的。
啥味儿?
大蒜味儿。
不对不对,要不你再试一试。她板起他头。
还是大蒜味儿。
胡说,水果糖味儿,我刚刚吃了。
不是。
哼,再试试。她又往下板起他的头。
糖味,糖味。他忙忙地说。
老半天没有言语。
草儿哥。
嗯。
要不,今儿我跟你做了吧。
不,不。月亮看着呢,不可以的,咱李家的姑娘是不可以这样的。
嗯,那就等,等我回来。
嗯。
又是老半天没说话。
草儿哥。
嗯。
这是命。
命?
咱俩命不好。
我不好,你好。
不好。
好。
就不好。
不好。
他听她真的哭了,他也滚下了热的泪蛋蛋,“扑腾腾”滴在她的脸蛋上。
(本文编审:丁松 编辑:夏显亮)
陈启忠,男,新闻工作者,1992年在《鲁北文学》发表处女作中篇小说《烹狗》,后在河北《荷花淀》发表系列短篇《金簪》、《菊》,出版短篇小说集《男欢女爱》,现为德州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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