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的怀念

昨天路过操场，在满眼人工草、满鼻子塑胶怪味儿中疾走，向来有两排参天白杨的操场边上，新栽种的十棵光杆儿无名树也憋出了硕大的绿叶，这是一种秋天有很美黄叶子的景观树，比白杨树要美很多，只是初来乍到的他，尚无根基，更是为了更好成活，剪掉了枝桠，只在树干顶端顶着一簇新绿。

　　他们没有大片的土壤，只有一米见方的一个土槽子，其他地面都是硬化的水泥，树和树之间没有了蚂蚁相互串门儿，也没有小草连缀成片，更不会有蝉蛹，于夏季傍晚时节，悄悄从地宫爬出来，只有硬邦邦、白花花、闪眼的水泥地。仅存树根处的一米见方的土壤，来给干涩的眼睛一点褐色的湿润。土里带来的种子，生出了绿色的杂草，也因此有了蚂蚁，也有小虫，更令人惊喜的是，有的树下居然还有粉色的秫秫苗花，好的几朵，有的甚至十几朵，在狭小的空间里拥挤着，仰脸笑着，好亲切的喇叭型笑脸！

　　

　　

　　　

　　
　　去年操场上，斑秃的草坪中南部有一大片秫秫苗花。一度成为老师们大班空散步主要观赏的对象。初夏季节，百花开尽，野地里的秫秫苗花以深深浅浅的粉色、可爱的喇叭形状，相互牵连着的秧子给我们平添了很多乐趣。

　　操场东南角的乒乓球台，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娱乐场地，去打球来来回回的路上，便能够欣赏到一片片灿烂的野花。

　　硬化操场时，我们曾非常可惜操场南部那大片的艾草、秫秫苗花和北边的茅草和狗尾巴草，这些生命，曾大片的侵占了耐踏草坪的空间，它们茂腾腾的生长，割草工人不得不通过割剪草坪，仅以贴近地面的绿色来让大家误认为都是短发的草坪。可是，它们长得比草坪草快多了，就像扎眼的白发，不久就高出一大截来，或开出粉色的花，或露出毛茸茸的尾巴或以泛白色的叶背面长出中药来，当然还有小有规模的开紫色花的小蓟菜、梳长辫子的车前子、焦黄色向日葵般的苦菜花，总之，操场上植物品种丰富，接地气，有野趣，是出身农村者很好的怀旧场地，成为老师们休闲散步的好去处。

　　

　　之所以愿去操场，源于那些参天白杨制造出的绿荫。初夏，阳光刺眼，但操场两侧，以大片树荫下的凉爽、舒服，吸引了诸多女教师。且操场北侧的树荫下还有几副单杠，压腿，乘凉，看蚂蚁，寻蝉蜕，成为去厕所沿途最美的享受。慢慢悠悠的走，享受一下上完课的清闲；不在一个年级，常忙碌到难以见面，偶尔碰到，笑谈几句；也有在树荫下伸展拳脚，来段舒缓的太极；不会武功的，随意活动僵硬的劲椎，摇动久坐酸楚的老腰，仰头看看这满眼的绿色。那份惬意，是大班空时段给予教师最厚重的福利。

　　在凉爽的树荫下，初夏的清风掠过头发，看脚下的野花摇曳着喇叭。尚有20分钟的阳光体育时间可以肆意活动在操场，或观看乒乓球台上的两军对打，或伸展手臂，扩展背部，缓步而行，也可去看蚂蚁在秫秫苗花上爬来爬去，也可以仰头看阳光在杨树叶子上跳来跳去，那种随性与自由，惬意与陶醉，几乎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光了。

　　如今，操场上几乎没有了土壤，再也没有了来自土壤的凉爽，空气里飘来的是人工草坪里塑料颗粒和正在铺设的塑胶跑道的刺鼻味道，当人工草主宰了操场，屈指可数的光杆树和树下的绿草、红花、蚂蚁、小虫就成了稀奇的了。以后打扫操场卫生区的同学，再也没有了扫落叶的烦恼，那踩踏落叶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觅食的麻雀，早就看好了操场草坪的草籽，每每老秋，就成群结队飞来，飞飞停停，跳跳吃吃，真是有趣极了。再也没有一颗草籽的操场，麻雀还会不会来？

　　明月在枝头上的美感，恐再难寻，没有了高树的支撑，月亮还会爬得这样高，这样美、这样骄傲吗？

　　去年雪后，黄褐色的枯草断茎和白色的雪相互映衬，感觉衰退也有一种壮美。没有了真正的草，雪花会喜欢这样的人工草吗？在冬天，人工草依然呆板的摆出一片绿色来，不知道会不会遭受到鄙夷？

　　

　　喜欢真实的自然，几乎是所有人的共性。杜绝了操场的斑秃、风沙，草坪的衰败和干枯，其实也阻挡了生机，阻挡了荣枯，阻挡了一年四季的变化，阻挡了天然的规律。如今的操场，让我们生活在天地间，却隔断在人工里。我们依然喜欢活着的操场，喜欢荣枯变化、四季不同的操场，喜欢那些留存在脑海里的永恒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