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家韩天衡的篆刻心得十二则!赶紧收藏!

1:立志与排难

我们想做一名篆刻家,有这个志向,这是很好的事情,但要成为篆刻家很难,难在哪里?就我自身的体会来讲,我年轻的那个时代,也没什么专业篆刻家,有的是一些刻字店、刻字厂,这是两码事。所以当时要立志搞篆刻艺术,有工作之累、有身体之累、还有长辈和妻儿之累……有心而无力,总觉得条件不具备,一大堆的事情压在身上,总觉得条件不具备,不是你想搞就搞得起来的,这就成为有些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乃至放弃的原因。

乐者

不知大家有否同感?我年轻时感触就很大,所以我说立志当篆刻家、书法家,首先要解决“排难”的问题。比如我当时在部队,别人有时间就下棋、打球....而我就是一有时间就写字、刻印。有时还有很多压力,比如你到地方上去请教一些著名的老师,当时领导就会讲现在阶级斗争复杂,他们都是些旧社会来的遗老遗少,要警惕,少接触,而且你玩的是封建没落的东西。

敬事

所以一个有志搞艺术的人,光有立志决心还不够,还要排难。我现在接触一些老朋友,常与我讲现在不搞艺术了,我问为什么?回答说有这样或那样的困难,我感觉很现实。搞艺术的人,不是等好条件送上门,而是时刻珍惜当下,努力创造条件,排除困难去搞艺术。如果一定要等到自己条件好了再搞,那么我想,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有理想的条件等着你。

般若

2:寂寞与灿烂

你今天拿篆刻刀,明天就想成为篆刻家,后天就想入西泠印社,再后天就成为大师,天下没有这样的称心事。寂寞很重要,要甘于寂寞、耐得住寂寞,冷板凳要坐10年,其实搞艺术要出大成绩10年远远不够,也许还只是个零头。

我从小就喜欢艺术,回忆自己参加西泠印社的展览会是23岁,那就是我学刻印的17年以后。我参加书法展也是1963年,是我学写字的19年以后。这是一个漫长的学习过程,而这也只能称是真正的起步呢。要真正沉下心,没有真正的寂寞,对艺术的敬畏和虔诚就没有真正的艺术。

涛声

艺术绝不是炒作出来的,不是吹捧出来的,因为没有经过面壁苦修的寂寞,没有经过呕心沥血的洗炼,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艺术家。搞艺术的人要有平常心,要耐得住寂寞,在此前一定要沉下去、再沉下去,把名利抛在一边,沉到底,当然艺术其实是没有底的,海有底。当寂寞走到尽头时,往往就是灿烂呈现之时。

品味布朗

在这几十年当中,我前后读过四千种印谱及印学论著,并不是我要标榜什么,只是说明要耐得住寂寞,要下苦功夫,尽可能多地读书,掌握一手材料,那么你判断思考问题就会有扎实的基础。我的《中国印学年表》,撰写用了近50年,2014年是第3版,从1987年第1版到1994年第2版,跨度也有十几年时间,如果不是耐得住寂寞行吗?我花了15年时间编著《中国篆刻大辞典》,现在网上炒到九百多元一本,这本辞典目前我还在修订,争取明、后年再出第2版。

中国梦

3:卡壳与闯关

我从小写字刻印遇到的卡壳很多,就是再聪明的人、有再好的老师,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艺术之路是颠沛坎坷的,就像爬群山,爬上一个山坡,然后就向下走了,再爬上一个山坡,然后又向下走了……

是趋势向上的“M”型行进。我15岁到30岁之间,是卡壳最严重、最苦恼的15年,学艺的成绩时好时坏,有时甚至怀疑自己不是这块料,不知在座的同学们有否这种情况?我那时喜欢看哲学书,有时看自己的印刻得比数月前刻的还差。可是我善于自我排解,认识是从实践中来,眼高手低是符合规律的。

商道酬信

4:印里与印外

画画有写生,书法篆刻没法写生的。祖先给我们创造这门艺术,入门除了临摹学习,几乎再无第二条途径。有些大艺术家,也是在有相当深厚的积累和感悟之后才有“屋漏痕”、“折钗股”、“万物皆入书、入印”的超跨度的变通能力,初学者只能“印内求印”,印宗秦汉、隋、唐、明清流派印,

在婴儿期不吃这口奶是不行的。浙派创始人丁敬就说,周、秦、两汉、魏晋、隋、唐、元、明、清每一个时代都有特色,把印里的营养都吃遍了。邓石如开始了“印外求印”的观念,以篆书入印,他的印是有起、落笔的,其印不全是从印里来,是从碑刻里来的。

一分为二

赵之谦的聪明在于,他所处的时代出土了很多前人未见的既古而又新的文字,他是非常敏锐而且擅化的人,善于将新出土材料直接用入刻印,所以五百多年的明清篆刻史,像赵之谦这样的百变金刚就这么一个。一个真正的大篆刻家,绝对是有自己的一套独创的新理念,不见著述、不讲出来不代表他没有,这是我们研究篆刻史的人必须要敏锐感觉并注意的。

奇崛

之后的吴昌硕,从出土的封泥之中体会到了一些瓦甓之美,斑驳之妙封泥印不是平面的,而是有起伏的,富有轻重节奏感。线条亦不是光溜平滑的。而是有浮雕般的质感,吴昌硕感悟到这点,他高明的做印技巧是前无古人的。古人也做印,是将刻好的印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面,吩咐书童摇,以此达到做旧目的。

而吴昌硕是理性的,带有很高的艺术内涵去做印,其印铃盖出来的印面效果,在平面纸具有浮雕般的质感。搞篆刻的人,首先要在印里好好学习,日后再要到印外去好好参悟,这印里和印外是一个辩证关系。路不是已经被前人走完了,而是要靠你自己去发现。

5:秀美与雄遒

篆刻风格大致分为两类,写意与精工。从印风上讲,是没有好坏高低之分的,但值得注意的是,风格是会因时而沉浮,然而内在美是千古不变的,如此理解是科学而公平的。在座的印友们,据我所知就有刻各种风格,百花齐放都是可以的。但不能因为你的喜好去否定蔑视别的风格,这不好,要不同而和,要客观。

老大努力

我想告诉大家,具有一定基础之后,不要急于给自己定型,因为我们年轻,有的是时间,要继续拓宽视野,什么东西都要去尝试,接不接触新东西,其感觉是不一样的。我就经常对学生们讲要多尝试,不去尝试其间的美和特质你就体会不到,自我封闭切切不可。

6:刀石与笔墨

这个问题很具现实意义,赵之谦说过“古人有笔又有墨,今人唯有刀与石”,他把刀石与笔墨对立起来议论,这就缺少一点辩证法,只讲笔墨没有刀石能是好作品吗?其实他自己的作品倒是都有兼顾,两者不能对立,要相辅相成,合则双美,离则两伤。简而言之,刀石是技法,笔墨是书法。

赵之谦是一位天才人物,但也不免“尺有所短”。他说钱松刻印浅,他的深,成效确是一样的,其实是不一样的。赵之谦缺少钱松印之醇厚,原因就在于他刻得深,赵是推刀法,钱松善于用冲、剔、切三种刀法相结合,用刀技巧不同,刻出来印面效果也大不同,这是不争的事实。

放胆

刀法是门独立的学问,不能不去作深入仔细的研究与实践。今天我们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所见到的优质原铃印谱太少,我们所见多是印刷本,且是翻版多次的印刷本,这就是我们往往不能深入的原因。印铃出来的线条厚薄与用刀的高下息息相关,建议大家多看看名家刻原印石,一定可以获益良多。

7:传统与创新

传统要不要?这是个问题经过十多年的研讨,已经解决了,我们现在所说的传统,都是经过淘汰留下来的优秀传统,这些优秀传统并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必须去认真学习的。我观察现在的印坛,有三种情况:

第一种是学优秀传统,非常忠实的表现优秀传统,这没有什么不好的,喜欢这一路,一辈子就这么搞,如果能够作优质传承,也应该赞赏。第二种是认为传统是种束缚,不需要学,就要玩自己的,这也没什么意见,艺术本来就是玩,少营养,缺基因,玩得也可不亦乐乎,痛快、自由,但能取得大的成绩很难。

第三种就是认真学习传统,但又思考怎么突破传统,这个我很赞赏。我们篆刻艺术的发展与突破就在这第三种人群中,他们真正具有推陈出新的时代责任感,我尤其赞赏。

上善若水

8:刻苦与天赋

搞艺术你想真正进去,始终离不开刻苦两个字。有些人认为自己有天赋,别人可能也吹捧你,可是搞艺术的人得刻苦。首先讲,一年复一年的刻苦,天赋是在你刻苦实践之后才能检验你是否真正有天赋,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天赋上。即使有天赋的人,都是不会预支的,笨鸟先飞,聪明的鸟更要懂得先飞!

古人讲“吃得苦中苦,方得人上人”,但吃了苦也不一定成人上人,机遇和天赋也很重要。我年轻时李可染先生很看得起我,时时关爱我,当时我年轻狂傲气,李老先生诚恳地告诫我说“天才不可仗恃”,一句话指引了我的后半生,让我燥狷的心就沉下来了,循着老老实实苦行僧般的道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9:技法与文化

刻印作为一门艺术是有技巧的,仅胆大不是艺术,艺术者“艺”是技巧,“术”是学术,是文化底蕴,二字是可分开解,刻印时章法、刀法是技巧,但表现的是风神,这与你的文化底蕴有关,说到底还是要体现你自己的文化涵养。技巧是骨肉、文化是灵魂。没有灵魂的骨肉,只是行尸走肉,所以写字刻印都要有文化来支撑。看作品的好坏,要从技巧和文化两方面来分析。搞篆刻的各位,不要每天只知道捉刀刻石,要抓紧时间读书,读书是攻艺有成的第一要务!

醉春

10:表扬与批评

我们搞艺术的人一辈子都会生活在表扬、批评之中。但搞艺术的人必须要有胸襟,接纳这一切。就算别人批评你,你也要接受,促使自己回去思考改进。表扬是糖,偶尔吃吃可以的,但批评更重要,表扬的是你已有的东西,批评是你还没达到的且是必须要获得的东西,所以批评更重要。

11:专一与旁通

都是以刻印为主的,有人讲我又是写字、画画、刻印还写文章、还出书,有人开玩笑说“饭都被你吃光了”。其实掌握多门艺术的前提是我花了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深入进去刻印,把握了一定规律然后再去学校其他。书法和篆刻密不可分,我不建议用钢笔、铅笔写稿子,我建议用毛笔写印稿,这对书法刻印都有好处。

篆刻搞好了,可以再去写写字画些画,这些艺术其实都是近亲,是一个马蜂窝里靠在一起的蜂穴,你如果一门精通了,再去打通另一门往往可以事半功倍,触类旁通,是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化学复合作用的,一加一,加一,加一,加一,一定至少大于五。所以首先要提倡专一,然后再旁通,一样样扎扎实实地打通,然后达到融会贯通,这方面赵之谦、吴昌硕、齐白石都是典范。

“一专”与“多能”不矛盾,可相辅相成,但需要长时间的循序渐进与历练,以殉道者的平常心,甘于淡泊,耐得住寂寞地刻苦学习。倘使真正地把书画印的蜂穴打通了,印章刻得好,深谙“计白当黑”,写字画画的章法就不是问题;

书法写得好,笔划圆健,画画就必定得筋骨,有分量;你画画好了,懂得气韵生动,迹遇神化,你写的字,刻的印还会死板僵硬吗?诚然,有了结实的“一专”,才利于触类旁通,一样样地去打通,才能抵达融会贯通、三绝一通。要之,急于求成讲诗书印画的全方位出击,给人全能多才的表象,是没有意义的花架子,是不可取的。

万古

12:开花与结果

老话说,春华秋实,其实学艺术到出成绩,特别出大成绩,却不是有先后早晚之别,且是有着极大反差的。以绘画为例,张大千二十多岁就画得很好了,出名早,这样的花可谓是春花,还有些三、四十岁出成果,这个年龄段是繁花似锦的开花大宗期,我称这是夏花。

有些六十多岁名望大了,如吴昌硕、齐白石,这是秋花。如果秋天不开花,冬天或许能开花,锲而不舍,如黄宾虹就是典型的冬花,他八十岁之前还临摹四王不大佳,他要到85岁之后才开始出彩,89岁到91岁左右我以为他画得最好。故而花有早开与晚发之分。

百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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