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友情(11)】我们都叫他“彭大将军”

与彭楚明结识,是我在《东安报》做总编的时候。那时,彭楚明在《冷水滩晚报》当总编。冷水滩与东安是隔壁县市,我们的“横向交流”自然就会多一些。于是我与彭总成了好朋友。
那时的县市报是一股不小的媒体力量。因为它是县市级的党报,在一个县市的区域内,它的发行量比中央、省市、市州的党报还要大几倍,可信度高,传播力大,影响力广,辖区内的老百姓都觉得它很亲切。我们办县市报的,觉得干起事来也倍儿有劲。而且,全国性的、省市间的、县市间的有关县市报的会议、活动、交流都不少,内容与形式都很活跃。在这样的环境与氛围中,我与彭总同时去参加的会议与活动也很多。几年下来,由于我们是“近亲”,比起与其他县市报及其老总的交往来,我们之间仿佛要亲密许多随便许多,譬如在一起喝酒,就不会要那么多讲究;譬如说段子,也不会有那么多忌讳。
说起彭总喝酒,那真的是一个豪爽。且不说酒质不论好坏、酒杯不论大小、酒时不论长短,单单说他喝酒陪酒猜拳那直道公道厚道劲,就让你不得不佩服。酒品即人品。因此,我们都叫他“彭大将军”。
再说席间说段子。彭总虽然说起来不是那么绘声绘色,但往往在关键处他漫不经心地把包袱一抖,全场都会笑得合不拢嘴。一个经典的段子是,他们报社有位美女编辑,除了管相应的版面,还管中缝编排。其他版面的编辑有时内容多了点排不下,就去找美女编辑想办法。美女编辑也很乐意很爽快,并且总是说,你们那里放不下,就“塞”我的“中缝”好了……这段子其实是彭总借那位美女编辑铺成的,说荤有点荤,说雅也算雅,在酒桌上说,应时应景,恰成了一道“下酒菜”。
上面这个“中缝”段子只是说笑,当不得真,可有一个段子,不仅好玩,而且是真的。有一次,我们几个永州籍的县市报老总到外地开会,回来时刚上长途客车,突然就窜上来四五个小青年,手里还拿着家伙。那时,有些地方车匪路霸闹得有点凶,要是碰上,十有八九是要被劫一回的。那伙小青年向我们这边瞄了过来,彭总不慌不忙站了起来,牛高马大的,还隐约一脸络腮胡,还对着正正襟危坐在那嗑瓜子的我,向那伙小青年“介绍”道,“罗总是东安的”。我慢腾腾地站起来,两手抖了抖,骨关节嘎嘎作响。而且,那时我还有浓密的头发,蓄着个大西装头,俩耳朵都被盖着的。东安是武术之乡,“打不过东安”这句话比流行歌曲还流行。其他几位老总也跟着我站起来,都耸了耸肩。一看这阵仗,那伙小青年只好撤了。其实,我虽是东安人,却一点正经功夫都不会,只是天生手关节特别是指关节特灵活,耍起来就像机器人一样,看上去不仅会功夫,还有点“邪门”的样子,有时唬个把人,还真能起点作用。开始看到那伙小青年上来,我心里还很发怵,后经彭总那么一“点拨”,不知怎的就真来了点勇气。
一般来说,像彭总这样的人,有才华有人缘有正义感,应该有很多晋升机会,可彭总跟我一样,从来不会走“上层路线”,虽然工作干得很出色,为人处事光明磊落,可几年间竟是“原地踏步”,得不到升迁。而且,他还多次跟我抱怨说,那些年,他还要跟主管部门“签合同”,履行好了合同要求,原职才能保住。后来,由于报刊政策调整,县市报退出历史舞台,人员只好被另行安排。彭总先后在几个不痛不痒的职位上呆了几年,不知不觉间,就知天命了。在县市那一级官场,五十岁出头了,你还没“进步”,基本上算是这辈子“船到码头车到站”了。
就这样,我与彭总几年间再也没有相聚。其间,我也横下一条心,来到长沙闯荡,继续做着我的“媒体梦”。
可突然有一天,久未谋面的彭总走进了我的办公室,笑眯眯的一声“罗总”,一下子把我们喊回到了“县市报岁月”。我当时以为他已经人过五十退居二线了,有时间过来找老朋友聚聚会聊聊天。没想到酒桌上他向我通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喜讯:他竟然被任命为永州市文联专职副主席!我当场惊呼:这不是“范进中举”么?!他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领导“摸”上了。看来,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领导的的眼睛其实也总是很雪亮。有时,我们可能真的错怪了领导。
自然,天降大喜,那天我“单独”对彭总“加陪三杯”。彭总,不,“彭主席”,自然也人逢喜事精神爽,又一次展示了“彭大将军”的英雄本色,我们喝得何其酣畅,何其痛快!
在新的职位上,彭总焕发了新的青春,意气风发,激扬文字,不仅工作顺风顺水,而且自己的创作也硕果累累,还与作家艺术家很亲近,深得永州文人的信赖和好评。
今年清明时节,我回老家省亲,路过冷水滩时,有朋友请我吃饭,我突然想起了彭总,于是给他打电话,想约他出来“喝两杯”,聊聊“退休生活”。他说,他正躺在病床上,不方便出来,我也就没有勉强。
我原以为只有六十几岁他,住院也不过是治个“养身病”,可六个月后,我惊闻噩耗,彭总竟然去世了!早知如此,那天我应该放下酒杯,到医院去探望他的。
彭总去世后,永州不少文朋好友写了不少文章,抒发大家对“彭大将军”的痛惜和怀念,而我,除了这些,还多了一点痛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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