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矛盾,才是人到中年的真相
十年前,我写《狗日的中年》时候三十六七岁,当时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悟透了人生,现在回头再看,与正在穿越的中年相比远远比文章更让人百转千回和出乎预料。
死逼败兴的是我们,展油活水的也是我们;
豁达柔软的是我们,认怂算了的也是我们;
自嘲幽默的是我们,下一秒崩溃无助的也是我们;
心气很高,愿意和孤独为伍的是我们,害怕寂寞,投身喧嚣热闹的也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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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发现,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是自相矛盾的集大成者!
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无声无息地学会了认怂,却又异常顽固地捍卫着清高。我前几天见到一个二十多年未见的朋友,要知道当年他可是社会我平哥,性子火爆,喜欢打抱不平,典型的路怒族代表,开着面壳子也敢和路虎飙车的那种人。结果那天接我去饭店吃饭,一路堵车,我们后面来了一辆豪车,按着喇叭强行插队。想不到我朋友非常怂的不仅默许了插队,还主动往后退了退,小声自言自语道:砍货,可不要把咱的车刮了!那天我非常惊诧,这老小子也有认怂的时候啊。也就是他,我们吃完饭结账的时候,却因为五块钱的出入和服务员争吵了半个多少小时。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他还一个劲儿的向我解释: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这是原则。他至今依然抵触用手机支付,他的钱包非常考究,每一张钱都认真仔细的抚平按照面值归拢合并,以至于支付出租车钱时有零有整,省去了找零的环节,这是我最近半年来见过拿现金最完整的一个人。
突然明白,我们这个年龄的人,认怂是他,较真也是他,固执是他,清高也是他。是太多的岁月痕迹包浆成现有的样子,也是太多的现实雕刻了自己。在成年人的世界,自相矛盾原来才是活着的真相,只有经历过歇斯底里地哭泣,才会有打碎牙齿的隐忍。
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不知不觉中变得好为人师,却又竭尽全力地学着内敛。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历经过岁月的洗礼,也饱尝过生活的冷暖,越没有优势的时候其实越容易把经验之谈当成优势的来源,不知不觉就把话题引诱到别人无法参与过的往事中。往往在给别人炫耀经历的时候,最容易明白敬畏的力量,除了发现我们在人海中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之外,很容易发现我们能掌控的东西其实无比微小。于是一边不由自主的好为人师,一边又清晰地发现自己生如蝼蚁,那些未知的世界浩瀚如星辰,人真得干不过命,命是干不过时间的!于是才懂得事不能做绝,话不能说满,给自己多一些转身的余地才能理解那些谈人生的人,都是在深夜痛哭过的人。
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一边喜欢自嘲般的拿自己开刷,一边又无比爱惜自己的羽毛。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很像那个特别喜欢和闺蜜吐槽自己男人和孩子的矫情婆娘,在挑自己男人和孩子的丑事、糗事,种种不堪和命不好的时候毫不嘴软,但聪明的闺蜜才不会帮着闺蜜骂别人家的老公和孩子,因为他们清楚地意识到,骂自己的男人和孩子顶多算是内部矛盾,别人骂立马就变成了敌我矛盾。中年人的豁达也仅限于自嘲可以,别人开刷就是伤不伤自尊的问题。
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的人,自嘲是给自己找一个认怂的台阶,自尊是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动力。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一边无比惜命,一边又极其不要命。因为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的人,靠你的人越来越多,你靠的人越来越少。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假设一下,你倒下去的后果,你年迈的父母老无所依,必将流离失所,你身边的妻儿孤苦伶仃,风餐露宿,轻则遭人白眼,重则成了别人的继子后妻看人脸色,想到这些,你会无比惜命,原来你的倒下会改变最亲的人的命运,于是你牙龈出血都恨不得做他个全身体检。有时候人到中年又特别不要命,经常看到这样的报道:因为超时未能送达的外卖,就会在大街上奔溃痛哭,因为想多捞一块木头,而毫不犹豫地跳进川流不息的河水里,因为想保护住不被台风吹走的货车而与自然抗衡。
对不起,成年人的世界里,不配拥有容易两个字。
我们这个年龄的人,生活的难已将我们把懦夫和勇士一肩担起,生活的难才会让看似矛盾的东西共存一人,我们有时候就是孤注一掷的渡劫,赴汤蹈火的是我,胆小怕事的也是我,流泪的英雄是我,街边痛哭流涕的懦夫也是我。没有到了这个年龄的人,才不会明白人在没有退路的时候,绝境也是通途,矛盾才会辩证统一!
前一段时间,有人买酒,我楼上楼下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搬运了三十件酒,旁边的人说,根本看不出四十多岁的人,像二十七岁的小伙子。我也忍不住为自己运动员的底子而骄傲。我一边搬运一边开玩笑说:你要再买三十件,你信不信,我只有十七岁!
回来的路上才发现我什么时候变得物质而且庸俗,那个说着诗和远方的人原来在金钱面前如此轻易地妥协。因为我清楚儿子大学里还等着我的钱买相机,女儿的马头琴班还等着我的钱交学费。这是一个能力有限的父亲向生活最容易的让步。只有经历多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才明白安放各种矛盾才是中年的使命。
谈笑风生的是我,含泪奔跑的也是我。
在乎发量的是我,放弃治疗谢顶的也是我。
咬牙硬撑的是我,掉上一滴冷水蹦三蹦的也是我。
睚眦必报的是我,算了饶过的也是我。
精神洁癖的是我,傻逼一样刷着抖音傻乐的也是我。
把情义当成信仰的是我,懒得讨好,不必合群的也是我。
体会过人生百态的是我,依然还相信明天会好的也是我。
人到中年的不惑不是什么都明白了,而是不明白的也懒得再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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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就是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依然相信生活的美好的年纪了,这才明白人到中年的境界就是控制不了生活的时候,不妨调整一下自己的人生,让各种矛盾和谐地共存一身。
于是我欣然为自己当下正在穿越的人生写了如下一首歌:
不怕白月光,不怕路漫长,不怕语焉不详,不怕远渡重洋;不怕红颜杀,不怕封神榜,不怕下回分解,不怕落地成霜。
我这个年龄,必须一身胆量。我这个年龄,只能刮骨疗伤。我这个年龄,可以顶风冒雪;我这个年龄,正在独闯四方。
不怕走麦城,不怕夜冷清,不怕逆风飞扬,不怕人走茶凉;不怕行路难,不怕心已寒,不怕情长路短,不怕人间冷暖。
我这个年龄,早已侠骨柔肠。我这个年龄,只能独自疗伤;我这个年龄,正在砥砺前行。我这个年龄,必须敢作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