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每一句对不起，都让我难以启齿。”

不受感情牵绊的时候,活的挺开心的。

今天，我又和他吵架了，心口堵的难受。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但我就像一头倔强的小牛一样不愿意认错，毕竟这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你自己看吧，你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后果需要你自己承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我所有的倔强，也打破了这十几年来的僵局。曾经没有一个人愿意让步，但是今天，那头老牛却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小牛站在原地惶然无措。

对不起三个字哽咽在了我的喉咙，我却发不出声，为什么我可以轻易的对别人说出对不起，向别人低头，可我面对着我眼前最亲近的人却如鲠在喉。

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在内心当中不停的鞭挞自己，却还是不愿意说出那三个字，去后退一步。

蔡崇达的《皮囊》非常出名，在学校的图书馆转悠的时候，我把它借了回来，在那么多故事线中，那个倔强残疾的父亲，却戳中了我内心当中最柔软的一部分。

现在在我眼中那头倔强而又迂腐的老牛，曾几何时，他也意气风发，他在我的眼中无所不能，他为我建起世界上最坚硬的城墙，他在的心目当中被捧上神坛，他的每一句话我都奉若圣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我的心目当中被踢下神坛，我们相互僵持着，我讨厌他用看孩子的眼光看着我，我讨厌他否认我的所爱，我讨厌他那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掉牙论调，我讨厌......我讨厌......

可是后来为什么我连曾经他的意气风发，他的坚强和他对我的爱，也一并讨厌了呢？

我回到家看着他，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非常的局促不安。他看着我，并没有我想象当中的言辞令色，也没有想象当中的僵持难受。

“你还年轻，多出去闯闯也是对的，时代不一样了。”

“但是爸爸还是希望你做选择能够三思而后行。”

“你这孩子特别倔，小时候还好，现在越来越倔了，你这样走上社会是会容易吃亏的。”

“爸爸这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现在不都说'拼爹’吗？爸爸没什么给你拼的，但爸爸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他每说一句话，我的眼眶便红一圈，一直到最后那句原地等我，我的眼泪决堤而下，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一直以来，我所有自以为是的倔强，我所有的反抗，在他眼中都是孩子的打闹，却只有我自己那么认真。

不管怎么样，他是我的爸爸，我是他的女儿。

小牛的眼泪让老牛慌了神，老牛想要舔舐掉小牛的眼泪，小牛却偏过了头。

我埋在我爸的胸膛里狠狠的哭了起来，仿佛想要将我所有的任性和曾经所有的倔强一并发泄掉，爸爸没有说一句话，轻轻地抚摸我的后背。

我在想，为什么蔡崇达《皮囊》里的父亲那么触动我，不是像朱自清《背影》里的一瞬间的感动，也不是有些文章将父亲摆上神坛的夸赞。

我的父亲很不好，他的脾气像公牛一样倔强，他平常干活睡觉像猪一样懒，有些时候不理解我还会凶我。

我的父亲很好，他很爱我，他为了我勒紧裤腰带让我学了我自己喜欢的艺术，他会为了我让步，他会为了我在原地等我，他会包容我的一切。

所以我的父亲很一般，他像极了许多人的父亲一样，平凡而又伟大，但是他在我的心目当中，宛若神明。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对爸爸说过一句对不起。

因为后来我发现，我们彼此，并不需要这么生份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