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恩·清明”散文有奖征文】“扫墓”思亲苑/马济元

清明节前,我与老伴走进思亲苑203室“扫墓”。来到父母的灵前,我们先小心地撤去前次的鲜花、供品,再掏出毛巾仔细地擦拭二老的灵盒,再轻轻地放置新购的鲜花、供品,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父母的灵前。老伴喃喃地诉说家中近况,询问二老安康;而我又是泣不成声,两行热乎乎的泪水一下子溢出眼眶,模糊了双眼。其时,我的耳边又响起了那句话:“爸爸,妈妈,今年儿子的阳寿比你们大了,所以也愈发想念你们!”

父亲母亲,天河里也有小划子吗?如果在天河里划船,也该如我们在公园荡漾一样的悠闲自在,不必担惊受怕了吧?那一年(1940年2月)新春,你们心急火燎地划着小划子往返数十里,在阳沟溇前线救回了负重伤的“江抗”杨浩卢司令,把杨司令安置在四面环水,周围是茫茫芦苇的唐家湾的姨夫唐发顺家(唐家是“江抗”后方医院)。二老啊,尽管那时你们有家难回——黑壳子一天到晚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可是你们的心总牵挂着杨司令,心心念念想着杨司令。杨司令在后方医院养伤八个月,你们克服了有家住不得的困难,坚持煲了鸡汤趁着黎明前的黑暗送去唐家湾。爸爸妈妈啊,你们这般一腔热血为抗日英雄做事,多么的不容易!

黑壳子为虎作伥,他们四出侦查,致使父亲终于落入了鬼子的魔爪。为了营救随时都会遭遇不测的父亲,牵扯着五个(最小2岁)孩子的母亲东奔西走寻求解救办法。母亲的刚强,袁泾村众多村民的挺身而出,感动了白茆镇米行的董老板,董老板买通小日本的王翻译,小鬼子才顺水推舟,在白茆塘大桥上解开了扎紧的麻袋,释放了被捆绑在麻袋里的父亲。后来,父亲您又被国民党常熟县政府抓去关进大牢,因而母亲又不得不再一次为拯救父亲奔走。是解放大军的隆隆炮声,才使得父亲在一个雷雨哗哗下的夜里从县城跑回家。

一声春雷,苏南解放了,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喜事,袁泾村老百姓也个个兴高采烈。两进牢狱的父亲迎来了新生活,应该扬眉吐气了。可惜,任天石、李建模等“民抗”“江抗”朋友都已壮烈殉国,走过烽火岁月里的父亲已失却了站在人前说话的资格,唯有低头改造,重新做人,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凄惨的暮年,穷困、孤独、郁闷,仅存的希望是有生之年能知晓杨司令的信息,能与杨司令夫妇见上一面。

父亲母亲,你们怀着不可言说的遗憾,于1975和1976年相继归天。1980年仲秋,杨司令夫妇驾着一叶小汽艇,停在我们村落的西头,出乎意外地跨进了我家的门槛,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当杨司令闻听得二老已归天的噩耗,司令夫妇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他俩动情地紧紧攥着我正在搅拌猪食的手,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来迟了!”杨司令夫妇失望,惆怅,无可奈何!

谢谢改革开放,谢谢国家以及家乡的日新月异,谢谢镇政府建造了有花园有楼房的思亲苑。父亲母亲,现今你们住上思亲苑的楼房了,习惯吗,舒服吗,满意吗?与来自全镇各地的那么多老哥老姐住一起,没事聊聊天说说话,应该很称心惬意吧。儿子我每天清晨醒来,抬眼张望即将黎明的窗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为你们迁灵的情景:独水圩一角荒塚,我和大哥挥锹刨去荒草杂树,扒开坟头,从湿漉漉的泥水里摸出了你们二老的骨灰盒……我会因此泪流满面,因此感谢思亲苑,因此祝福二老天堂里的新生活!

父亲母亲,儿子我今年的年纪已经比你们大了。人家说是我保养得好,其实是我吃喝玩乐得好,是退休生活快活舒适,我的退休金要比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工资高出许多,况且还在一年一年地增加。晚上看着电视,啃着苹果,我也时常会想起你们那时在昏暗的豆油灯下搓草绳交公,纺黄纱零花的苦楚。社会不断地发展进步,我们两代人的晚年真是天壤之别!如今,你们的子孙是一代比一代强,一代比一代幸福:你们的孙子大学毕业后,有发明有创造,因而他的工资收入又是我的许多倍;你们的曾孙留洋了,正准备读硕读博。想到马家的未来,你们一定会谢天谢地,一定会梦里笑出声来的。我想这是你们在世时行善积德的回报,我们后代会永远铭记你们,永远怀念你们。

父亲母亲,儿子要和你们道别了,祝愿阴阳两界的生活都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作 者 简 介

马济元,男,退休小学教师。有50多万文字散见于《小说界》《当代作家》《中国教育》《语文报》《西南作家文学》《新文学》《东西方》等国内外媒体,也得过省市多个作品奖,《跳上树丫的红公鸡》获得第二届世界微型小说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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