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恒丨相思汤池一片林
在合肥南五十多公里处的汤池有一片相思林,意境很是美妙。
起先,我一直以为“相思林”这名字是源于那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可是,这片林子里并没有红豆杉,王维也没有来过汤池,若要说由诗得名就会有些牵强附会。我去过南昌的相思林公园,也去过闽南的相思林绿地,其园名与王维的红豆诗也无一点关系,之所以这么叫皆是源于地域特色,以及人们赋予景区美好的情感和意愿。
唐人徐凝写过一首《相思林》的诗,诗曰:“游客远游新过岭,每逢芳树问芳名。长林遍是相思树,争遣愁人独自行。”我不知道徐凝是不是来过汤池?这首《相思林》是不是就是写的汤池相思林?但我知道,“相思林”里可以没有红豆杉,“愁人”眼里是木皆为相思树。有道是,相思林里觅相思,梦语无痕两不知。
只是,游客至此,总要“每逢芳树问芳名”,这片奇异的林子究竟何树?形似松,貌似柳,有白杨的枝干,有翠柏的叶须,刚柔并济,稀疏有度。导游告诉我,是泡柳。再问,“泡柳”是什么柳?就无从细解。每一个地域都有其独有物种,叫法也随了乡间习惯,本地人听得懂得,外地人未必懂得领会,这就是特色。好在,置身于林中,舒心惬意,又有多少人追究其事物的本源呢?美的东西往往叫人如此。
体味的是心情。在这个初夏的雨后,坐在斑斑驳驳的树影里,同相思林一起保持缄默,听游戏林间的清风簌簌声响,捕捉天籁从树叶中悠悠筛落的音韵,怀念落雨的黄昏和寂静的河谷,想像或有或无的故事,心绪就像落入草径旁边淡淡的水潭里的阳光,波长浅浅,音律粼粼。抬眼望天,浮云挂在树梢,犹如天色被撕下碎片,氤氲的气息弥漫成林中薄雾,鸟雀牵起惊鸿一瞥,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沿林中小溪曲步延伸,草丛树间有许多栩栩如生的雕塑,细瞅,是十二生肖中的动物造型,个个寓意深刻,座座独具匠心,是点缀,也是小品,与相思林浑然天成。再往前,便是孔雀东南飞纪念祠。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大凡读书之人都是晓得这两句诗文的,但却不是很多人都知晓焦仲卿与刘兰芝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就是发生在这里。站在沉积历史厚重的碑墙前,我读:“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心有千千结扣。
花木常被用来表示爱情和思念。“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这幅美妙、神异的图景既寄寓了人们对纯洁爱情的企盼和对幸福生活的渴求,同时也借助神化挥泻了人们对现实的不满和愤慨。于此,我又想到相思林这个名字,莫非就是源于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历史不会定格在这堵碑文上。冲破封建束缚,追求爱情自由,是社会前进的脚步。“云中美人雾里山,立马汤池君试看,千里江淮任驰骋,飞渡大江换人间。”这是共产党人叶挺的诗句。这诗句响彻大江南北、江淮两岸,镌刻在相思林中最醒目处。距孔雀东南飞纪念祠不远,新四军江北指挥部的旧址庄严肃穆地矗立在人们的视线里。
是不是巧合无需论证,但新四军江北指挥部旧址和孔雀东南飞纪念祠同处相思林这本身就十分有意义。当年,新四军军长叶挺,政治部主任邓子恢等相继从皖南来庐江,组建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江北指挥部,率领广大批热血青年奔赴抗日前线,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流血牺牲,不懈努力,书写出一部可歌可泣的革命史,其影响之深远,远远超出《孔雀东南飞》。欣慰的是,在相思林,在中国,孔雀东南飞的悲剧不再重演。
作 者 简 介
张恒,男,居安徽省合肥市庐江市。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散文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