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未来的文学靠“算法”?好故事仍是刚需
■记者 许旸
为了在更短时间高强度吸引受众眼球,新媒体社交平台上的“段子”、短视频等推送层出不穷,便捷算法带来的“信息茧房”效应下,传统文学叙事的写作难度似乎日益增加。评论家木叶发现, “用户体验”这个互联网热词,放置于文学的语境下往往意味着一种困境——一些小说家摇摆于创作新颖度与阅读快感两端。 “写得难了深了,阅读难度上去了,所谓阅读的用户体验也会打折流失,小说家怎么办?”
注意力的激烈争夺是一种挑战,另一挑战在于,随着生活体验、获取信息的高度相似性,趋于同质化的写作题材、手法,也在消解着小说的魅力。如何从看似雷同的生活素材中加工提炼出有独特异质性的故事?昨天,华东师范大学“未来文学家”奖、首届“短篇小说双年奖”接连在沪揭晓,张怡微《家族试验》、爱潜水的乌贼《诡秘之主》、董夏青青《科恰里特山下》、艾玛《白耳夜鹭》、赵松《公园》、王苏辛《接下来去荒岛》、张玲玲《五月将尽》等作品脱颖而出。
更多作家评论家意识到:在文字阅读带来的“爽感” “燃点”之外,小说家不应被写作惯性或是热点算法所桎梏。恰如作家赵松所说,如果小说不能够给读者提供一种全新的经验或者体验的方式,它可能无法成立, “尤其是短篇小说,要在有限的时段里、篇幅里,抵达怎样的一种强度,恰恰和生命本身是非常相似的一种状态和逻辑”。
阅读耐心争夺战中,短篇小说的“竞争对手”并非长篇
“短篇小说的竞争对手,不是长篇小说,而是算法下的故事,譬如新媒体根据读者的趣味,定制推发的文章或者公号爆款等。”评论家李伟长认为,我们需要重建阅读小说的耐心、兴趣,以及必不可少的识别能力,还有开放包容的态度与观念。
换句话说,无论篇幅长短、何种体裁,读者对“好故事”的渴求仍是刚需般的存在。对好故事的认知,不少作家也亲历了“进阶”之旅。以网络作家爱潜水的乌贼为例,刚投身码字时,他从“最原始也最纯粹的表达欲”出发, “最开始,我觉得我的描述干巴巴的,打动不了别人,于是努力地去体会感受;然后我懂得了铺垫,懂得了克制,懂得了层层编织后的一下刺穿”。小说篇幅长起来之后,他又感觉故事变得松散,主题不再明确,没有法度严谨的美感,再度重新审视,慢慢摸到了骨架结构的美妙。从字词的打磨到观点的输出,再到情感的共鸣,他跳出了“一味追求爽感”的感官刺激,转向对心灵层面深度共振的探索。
有时, “做减法”往往能让一个故事变得“眉清目秀”起来。对王苏辛来说,写短篇是一个过滤的过程。“大量感觉被过滤掉,留下最想说的。我会边写边读,如果声音和文字恰好同时处在一条让我舒适的线上,这句话会被我留下来。”
好故事也意味着写作者本身要不断跳出“舒适区”。 “有时我们特别容易进入写作惯性。如果把一部小说非常舒适地写完,你会陷入恐惧——会觉得这个小说肯定哪里有问题,过于舒适的完成,回过头再打量会发现这个作品可以扔掉了。”作家肖江虹每隔几年就会自我审视小说所面临的障碍, “有时候挑战写作的不是文学本身,而是我们可能要把属于文学之外的对社会、对时代的敏锐观察引到作品里面,来增加写作的难度。”他发现,有的作品在技巧、语言、结构性上都相当纯熟,但欠缺了哲学或美学的高度,这样的文字就容易“过时” “速朽”。
培育生态丰富的作者群,新锐力量在上海呈蓬勃之姿
随着文艺新形态大量涌现,文学创作也呈现出丰富多元的面貌。为了助推更多好故事涌现,打破网络文学、纯文学的边界,上海学界出版界推出面向时代和未来的优秀文学作品评选,力求培育生态丰富的作者群,激活文学在当下的活力。
以华东师范大学中国创意写作研究院今年设立的“未来文学家”大奖为例,此前公布的“长名单”里,王占黑、孙频、张怡微、陈楸帆、吾道长不孤、郑执、周恺、爱潜水的乌贼、笛安、榴弹怕水等青年作家榜上有名,其中90后接近一半。评审委员会召集人、中国创意写作研究院院长孙甘露表示,该奖项尝试在更广泛领域观察、遴选和推出杰出青年写作者,将优质文学资源引入文学教育现场,为青年学子提供写作的视野与范本,同时推动国内青年文学创作的发展,向文坛展示学院的判断与声音。
而为了鼓励推动当代青年作家的短篇小说创作,丰富中国小说创作风貌,《小说界》杂志自2017年改版以来,经历沉淀、新树风貌,成为文学杂志中一股朝气蓬勃的力量。五年间《小说界》共刊登200多篇青年作家的短篇小说,眼下《小说界》以文库的形式,按年份出版为丛书套装。刚面世的《小说界文库》第一辑包括“你还只是一位年轻人” “爱情必须付诸行动” “那一年我是所有人的陌生人” “他经历着常常不被理解的最好的事情” “在平地上有一次等候”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六册主题图书,涵盖鲁敏、弋舟、石一枫、张怡微、李静睿、文珍、苏方、田原、殳俏等作家,从鲁迅文学奖得主到青年中坚写作力量,以及优秀的跨界作家,拥有生态丰富的作者群。继第一辑出版之后,后续将陆续推出多套《小说界文库》。